晞月猛地一凛,死死盯着天子:“皇上所言可真?”
天子幽幽道:“朕幼年时,只想做一个讨皇阿玛喜好不被人瞧不起的皇子。厥后蒙太后扶养,朕便想平安然安做一个亲王。再厥后,先帝的子嗣日趋希少,成年的只剩下了朕与五弟弘昼。朕便想,朕必然要脱颖而出,成为天下之主。人的欲望向来不受束缚和节制,只会日趋滋长不能消减。朕现在只盼望有嫡子能够担当皇位,其他的孩子,有能生的天然好,如有不能生的,也是无妨。”
天子伸脱手,托起她的下巴,似有无穷感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的和顺:“真?甚么是真?晞月啊,你待朕有至心,却也算计过朕。朕若不是真的喜好过你,这么些年对你的宠嬖也不是能装出来的。朕记得初见你的时候,你是多么和顺娇羞,即便厥后你父亲失势,你在朕面前永久是那么柔婉和顺,以是,哪怕你成了贵妃对着旁人娇纵些,朕也不计算。可你如何会变成厥后的暴虐妇人,追慕繁华,永不满足。是朕变了,还是你变了?既然我们谁的至心也未几,你何必再诘问这些?”
太阳穴上青筋突突跳起,天子的鼻息越来越重,神采间却清楚是有些信了,他的手紧紧抓着紫檀木的桌角,镇声道:“你固然病得快死了,但如有半句虚言,朕还是会让你生不如死。你要明白,皇后是中宫之主,歪曲皇后是甚么罪名!”
天子的眼底闪动着阴霾的暗火,殿中格外沉寂,带着病笃前挣扎不定的气味。半晌,天子缓缓笑出声来:“算计?朕自夸聪明,却那里比得上你们的满默算计。便是朕说未曾做过,怕你也是不信的吧!”
晞月听着这些话一字一字入耳,仿佛是一根根钉子钻入耳底,要刺到脑仁儿深处去。天子看着她哭残的妆容,缓缓闭上眼睛:“你也累了,好好歇着吧。你身后的事,朕会好好安设,会给你一个好谥号,一个好成果,也不枉你跟着朕这很多年。”
晞月睁大了双眼,死死抓住她的衣衿道:“茉心,你是在我身边服侍最久的,我只要一句话叮嘱你。千万,千万别忘了皇后是如何害我的!”
茉心含着泪道:“小主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至死不忘。小主,奴婢从速扶您去床上歇着吧。”
晞月紧绷的面庞垂垂有些松动,她大抵是累极了,吃力地跪坐在本身的腿上,用手支撑着道:“臣妾所作所为,罪孽深重。以是到了本日,并不敢祈求皇上谅解,有皇上这句话,便是大恩大德了。”她磕了个头,缓缓道,“如有来生,臣妾再不肯被爱恨固执,也不肯再被旁人教唆调拨了。臣妾要从大阿哥生母哲妃之死提及。”
晞月在绝望里抬起婆娑泪眼,痴痴笑着道:“谥号?皇上连谥号都替臣妾想好了?那就容臣妾本身说一句吧。臣妾这一辈子便如一场痴梦,悔怨也来不及了,只盼下辈子不要落入帝王家,清平悄悄嫁了人相夫教子,也做一回贤德良善之人便好了。”
晞月薄薄的胸腔狠恶地起伏着,像再也接受不住天子的话语,热泪止不住地滚滚而落,仿佛决堤的大水,将脸上的脂粉冲刷出一道道沟壑。她泣然:“本来皇上就是如许对待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