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更多的是一分对劲:“那也是应当的,只娴贵妃别在乎就好。”
如懿婉声道:“在宫里,不喜好的人多了,但是总还要相处下去,相互总得留几分余地。”
皇后含了几分期盼,望着天子道:“客岁春季的时候皇上与臣妾提起关外旧俗,提及祖上方才建立帝业之时,衣物装潢都是用鹿尾绒毛搓成线缝在袖口,而不是像现在宫中那样用金线、银线精工细绣而成。臣妾一贯主张俭仆,觉着宫顶用金的玉的天然是都雅,但是也奢糜了些。”
意欢面上更红,二人笑语几句,也就罢了。偏生这个时候服侍天子的进保出去,笑吟吟道:“给娴贵妃娘娘存候,给舒嫔娘娘存候。皇上说了,昨夜是舒嫔娘娘侍寝,为连绵帝裔,特赐舒嫔娘娘坐胎药一碗,请舒嫔娘娘趁热马上喝了吧。”
如懿抚着平坦的小腹,伤感当中亦衔了一丝深浓如锋刃的恨意,只是不肯露了声色:“想来我已二十八岁了,竟然从未有孕,当真是福薄。”她停一停,叹道,“皇后有孕,皇上这么欢畅,我们总要去贺一贺的。”
天子抚掌笑道:“舒嫔便是如许的性子,不矫揉造作。固然率性,但也直率。”天子叮咛道,“李玉,去捡返来,替朕放在养心殿的书房里。如许精美的东西,舒嫔必然费了很多心机,朕闲来细赏也是好的。”
意欢听了天子这句,从袖中取出一个黄地金花粉彩燧囊。如懿一看,亦不觉悄悄赞叹,那燧囊穿系黄绳,绳上有米珠、珊瑚珠装潢。器内施松石绿釉,外壁周边饰描金卷草、朵花及缠枝斑纹。器腹正反两面有长方形开光,开光内粉彩绘西洋人物“进宝图”,端的是华彩妙丽,映陌生辉。
如懿见宫人们都出去了,方笑道:“那有甚么难的,宫里谁不盼望孩子,只不知哪种坐胎药更好罢了。你如故意,便把皇上赏你的坐胎药给我留半碗,我若得了孩子,好好谢你便是。”
皇后见她如此,亦不觉瞠目:“即便皇上不消,扔了岂不成惜?皇上,您实在是宠坏了舒嫔。”
素心捧出一匣银子来,齐鲁慌不迭起家遁藏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只是皇后娘娘,您的胎象虽好,但是您的脉象……”他游移半晌道,“虚滑有力,脉细如丝,怕是……”
如懿侧耳听完,郁然长叹:“底事间情一怅惘,自为此念奚堪者。慧贤皇贵妃虽已过世,皇上还是惦记不已啊。”
意欢看着天子亲手将皇后所做的燧囊佩在身上,淡淡一笑:“也是巧了,臣妾本也做了个燧囊,现在看来,是不配送与皇上了。”
皇后见二人讽刺,内心不大好受,也不便多言,便换了姿式倚着,含笑道:“今儿外务府来问臣妾一桩事情,臣妾做不得主,恰好问一问皇上。”
天子行至长春宫外,意欢行了礼道:“皇上,嘉妃有孕三个月了,婉常在邀了臣妾去看她。”说罢便辞职拜别。
这一年的新年,之前有绿筠为天子生下和嘉公主璟妍的丧事,更因为皇后的身孕而格外热烈。而皇后本身则避居长春宫中,甚少再参与内廷盛事,嫔妃们去看望时,亦常常见到皇后静卧榻上,服用各色安胎汤药,而太医们神采严峻而恭谨,侍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