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换下了朝服,穿戴一身银青色团福纱袍,那袍子本就轻浮如蝉翼,天子只在腰间系了一根明黄带子,垂着一块海东青白玉佩,更加显得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天子对于嫡出的皇七子爱好非常,亲身取名为永琮。琮为祭地的礼器,又有承兆宗业之意,依托了天子无穷厚望。永琮出世当日正逢久旱以后大沛甘霖,喜雨如注,又值佛祖诞辰的四月初八。如许万事吉利,天子更是大喜过望,挥笔道贺爱子的出世,写下《浴佛日复雨因题》:
如懿笑了笑,悠然转首,公然见嬿婉立在七八个侍女的最后,神采怯怯的,恨不能把本身变成一个隐形人。玉妍嘴角一撇,喝道:“樱儿!”
天子笑着逗了逗乳母怀中永璇,正要迈步,只听得前面悄悄一声嗟叹,便蹙了蹙眉:“甚么声音?”
如懿蓦地想起凌云彻,心口蓦地一沉,勉强笑道:“皇上也是,也不问问嬿婉本身的意义,哪能让臣妾跟您就做主了呢。”
嬿婉睁着一双水雾般蒙眬的眼,低低道:“奴婢原姓魏,名叫嬿婉,便是良时嬿婉的嬿婉。樱儿是嘉妃娘娘赏的名字,许是因为嘉妃娘娘喜好樱花呢。”她说到“嘉妃”二字,又是一脸惊骇的模样,更加今后退了一步。
嬿婉惯了挨了打,也不敢哭,只木着脸冒死替玉妍扇着扇子。
玉妍扬动手里的绢子,笑吟吟托着腮道:“本来娴贵妃是心疼我呀!我只当娴贵妃只心疼那些贱皮贱肉的主子呢,一味地爱和她们投趣儿。”她娇声地笑,那笑声像是薄薄的瓷片,沙沙地刮着人的耳朵。
惢心笑生生道:“前儿皇上正赏了一席蕲州产的竹簟,说是小主怕热,睡着最蕴静清冷了,小主恰好换上尝尝。”
“樱儿?”天子皱眉,“你叫樱儿?”
如懿本也惊奇嬿婉在天子面前这般口舌聪明,见玉妍起火,便不动声色,只闲闲动摇手中的轻罗菱扇,悠然望着天涯。
待到皇七子满月之日,天子更是亲口嘉许:“此子性成夙慧,歧嶷表异,出自正嫡,聪慧殊常,乃朕诸子中最聪明灵秀者。”
如懿亦福了一福:“皇上万安,这个时候刚下了朝,是要去看七阿哥么?”
天子笑而不语,半晌道:“如懿,朕瞧她的模样有些像你年青的时候,便留在朕身边跟你做个伴儿吧。”
玉妍笑得灿若春花,身影轻巧一挤,陪到天子身边:“那便最好了,永璇也想着哥哥,臣妾正要陪他去皇后娘娘宫中呢。”
天子凝神瞧她,只见嬿婉素净的一张净水面孔,脂粉不施,高雅得比如一朵小小的临风半开的栀子花。她乌鸦鸦的一头好头发,缠着密密的深青色头绳,一身湖绿纱袍,衣裳间一应绣花装点俱无,却比得肤白净色,容质玉曜。如许简朴的打扮,静若碧水,仿佛映着身边的柳色青青,娉婷生色,比得她身边珠光宝气的玉妍无端地俗艳了下去。
素心忙扶住皇后道:“如何会呢?皇上不是说了,悼诗送去了皇贵妃母家,也是安抚高斌在前朝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