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横了一眼,澜翠忙吓得不敢出声。嬿婉温然含笑:“小丫头嘴上没个轻重,叫公公笑话永寿宫没端方了。”
婉茵生性怯懦,一面听着,一面连连念佛道:“当初嘉朱紫就不该鬼迷了心窍,歪曲皇贵妃与安吉波桑大师。不为别的,就为了佛法寂静,怎能等闲轻渎呢。皇上内心又是个尊佛重道之人,真是……”
海兰暖和一笑,浅浅打断:“作孽之人自有孽果,我等凡俗之人,又何必操心因果报应之事呢。”
玉妍本就是牙尖嘴利的人,夙来同好未几,嬿婉这句笑话,未几时便传得尽人皆知。玉妍羞愤难当,苦于不得与嬿婉辩论,更失了贞淑,无人可倾诉,只得煎熬着苦闷度日。天子充耳不闻,疼惜了嬿婉之时,也将潜邸旧人里的婉朱紫封了嫔位。即便宫中入了新人,倒也统统敦睦安宁。
如懿掐了手边一枝供着的碧桃花在手心把玩,那明丽的胭脂色衬得素手纤纤,红白各生艳雅。她缓缓道:“永璜如此,纯贵妃的永璋何尝不是。皇上固然安抚了永璜的病情,也常叫太医去看着,对着永璋也肯说话了。只是父子的情分到底伤了。传闻慧贤皇贵妃的父亲高斌,当日因为孝贤皇后的丧礼受了贬斥,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以是今后一言一行,若触及孝贤皇后,大师也得细心着才是。”
如许闲话一晌,便有宫人来请如懿往养心殿,说是天子自快意馆中取出了画师禹之鼎的名作《月波吹笛图》与她同赏。世人晓得天子夙来爱与如懿品鉴书画,偶尔鼓起,还会亲身画了图样让外务府烧制瓷器,便也见机,一时都散了。嬿婉带着春婵和澜翠归去,想着要给永寿宫里添置些春日里所用的色彩瓷器,便绕过御花圃往东五所的古玩房去。
二人这般说着,便也散了。
除了江与彬,李玉得空儿亦常来看望惢心,经常冷静很久,只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如懿偶尔问起,李玉慨然落泪:“主子与惢心了解多年,看她从一个活泼泼的女人家,生生被折磨成这个模样。”他跪下,动容道,“小主,别让惢心在宫里熬着了。我们是一辈子出不去的人,惢心,让她出去吧。”
正巧前头绿筠携了侍女安步过来,看她愁眉轻锁,似有不悦之态。嬿婉忙悄悄巧巧请了个安道:“纯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娘娘怎的笑容满面?”
嬿婉很有几分绝望:“可嘉朱紫如此作孽——”
嬿婉眼尖,见着博古架上放着一尊白玉花瓶,看着细致如脂,光彩莹然,便伸出纤纤玉指一晃,笑道:“阿谁却还不错。”
绿筠这般赏面儿,天然是因为玉妍落魄,遂了她的情意。海兰与意欢夙来与如懿交好,更是足足添了嫁妆,欢欢乐喜送了惢心出宫。
正进了古玩房,掌事寺人呵叱着宫人们道:“手脚细心点儿。前儿个不知哪儿来的老鼠撞跌了一个珐琅瓶儿,叫管事的吃了二十鞭子,再毛手毛脚的,细心你们的皮!”他正数落着,转头见是嬿婉来了,忙堆起笑阿谀着。
嬿婉眸中一动,旋即明白,只衔了一丝温静笑意,灵巧道:“愉妃姐姐说得是,是mm愚笨了。”
嬿婉笑道:“娘娘的阿哥天然是好的。便是学问上弱些,人是最暖和浑厚的性子,皇上天然是晓得的。德行乃立品之本,皇上也是看着三阿哥操行不差,才对他学业这般上心。”
嬿婉听得专注,那一双眼睛分外埠乌澄晶莹。她扑哧一笑,掩口道:“皇上不是说了么,嘉朱紫若再混闹,便要贬她为庶人呢。且她到底是李朝人,没了亲信在身边出运营策,瞧她如何扑腾。”她喜滋滋地看着如懿,“皇上金口玉言,可当着皇贵妃的面亲口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