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然回身,脚步踏实地分开。李玉候在门边,有些担忧地望着天子,摸索着道:“皇上……”
如懿望着天子对璟兕心疼的笑容,亦是沉默。天子还欲多陪陪如懿与璟兕,李玉却在外头相请,道诸臣已在御书房等待,商讨洪泽湖水患一事。
容珮蹙眉,不解道:“意难平?娘娘有甚么不平的?”
乾隆十八年六月二十三,如懿生下了皇五女。这亦是和敬公主以后天子膝下独一一名嫡出的公主。许是天子女儿希少,许是五公主出世半月前皇十子的短命,天子对五公主格外器重,特早早定了封号“和宜”,取其“万事皆宜”之意,又取了乳名“璟兕”。
意欢脚下一个踉跄,似是震惊到了极处,亦不成置信到了极处。“追根究底?本来皇上也怕臣妾追根究底!”她的泪水无声地滚落,异化着深深的酸楚与难言的恨意,“那么再答应臣妾追根究底一次。皇上多年来对臣妾虚情冒充,频频不准臣妾有孕,莫非是因为臣妾出身叶赫那拉氏的原因么?”
天子挥了挥手,表示身边的人出去,恰逢李玉端了温毛巾上来,天子亲身取了,欲替她拭了汗水。意欢不自发地避开他的手,天子有些微的难堪,还是伸手替她擦了,温声道:“大热天的,如何反而是一头盗汗?”
仿若一卷冰浪蓦地彭湃击下,震惊与激冷之余,天子无言以对。半晌,他的感喟如扫过落叶的秋风:“舒妃,有些事何必追根究底,深思太多,只是徒然增加本身的苦痛罢了。”
天子的目光,如寒潭,如深渊,有深不见底的澈寒:“舒妃,你是错了。你的错便是不该去看望所谓的本相。很多的夸姣便是在于不知,你又何需求来问朕?既然你问朕,又不欲朕骗你,便是你自寻烦恼了。”
如懿正怜惜舒妃之死,这话听得非常不耐,便沉下了脸不语。
泪水澎湃地滑落,滴在烧起来的纸张上,滋起更盛的火焰。她全不睬会火苗灼烧上了仿佛春葱纤纤的手指,只望着满殿飞舞的火蝶黑焰,满面晶莹的泪珠,哀婉吟道:“现在才道当时错,心境凄迷。红泪偷垂,满眼东风百事非。情知而厥后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此,落尽梨花月又西。”她痴痴怔怔地笑着,“现在才道当时错……都是错!都是错的啊!”
李玉看着景象不对,从速退下了。意欢的手有些发颤,欲语,先红了眼眶:“皇上,你如许待臣妾好,是至心的么?”
意欢只感觉身材轻飘飘的,天子的声音像是在极远处,缥缥缈缈地又近了,浮浮沉沉入了耳。意欢浑身簌簌颤栗,仿佛小时贪那雪花洁白,执意久久握在手中。雪熔化了,便再抓一把,成果直冷到心尖里。她强撑着福了一福,惨淡笑道:“皇上说得是。是臣妾的错,臣妾有罪。是臣妾不该,在那年皇上祭陵返来时,遥遥一见倾慕。是臣妾……都是臣妾的错。”
天子的笑意冷凝在嘴角,旋即看她一眼,眸光微冷:“皇后此话何意?”
在天子身边多年,便是一向承恩殊遇。意欢并不是长于邀宠的女子,固然自知貌美,或许天子爱好的也只是她的貌美。可这么多年的日夜相随,他容忍着本身的率性直言,容忍着本身的冷傲不群,总觉得是有些至心的。为着这些至心,她亦深深倾慕着他,倾慕他的俊朗,他的才调,他的风韵。那万人之上的男人,对本身的深深眷顾,她能回报的,只是在他身后,将他多年所作的诗文一一工致誊写,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