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细心打量她,和顺道:“平常的皇后服制过分古板严厉,朕但愿给你一夜完竣,以是特地叮嘱外务府制了这身衣裙,既有皇后服色的规制,也不失华丽娇媚。朕但愿朕亲身选定的皇后,能够与众分歧。”
如懿有说不出的打动,一颗心像被海潮裹袭着,撤退又卷近,唯有庞大的高兴与温情将她密密匝匝包裹,让她去放心,去谅解,去忘记。
含笑的唇线牵动一弧酒涡闪现于如懿面上:“臣妾一向细心保存,便是进冷宫前,亦交由海兰保管。幸亏,一向以来都未曾错失。”她有些不美意义,引过华彩映红的袍袖掩在唇际,“只是那年,臣妾嫁与皇上为侧福晋,以是这两束发丝可放在一处已是皇上格外垂怜,却不成行结发之仪。”
现在,天子是补她一次昔日的亏欠,让她再无遗憾。
如许的话,畴前她不是不知,一起妻妾成群过来,她不能,也不敢期许甚么。哪怕是半夜梦回,孤身醒转的一瞬,曾经如许盼望过,也不敢当了真。可现在听他亲口如许说出来,哪怕是道理当中,料想以内,也生了几分失落。
因为,那是她所缺失的。当年以侧福晋身份入府,到底也是妾室,那里有红烛高照,对影成双的时候,当时她的房中,最艳的亦不过是粉色罢了。而粉色,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侧室之色。
天子悄悄握住如懿的手,低头吻了一吻,那掌心的暖意,便如许分分寸寸地伸展上心来,一脉一脉暖了肌肤,融了情意。
她从梦中醒来,模糊感觉夜凉如水,似游弋浮动在身侧。天子仍在熟睡,眉心带着伸展的笑意,约莫是个好梦。她披衣坐起,才发觉寝殿的窗扇不知何时已微微开了一隙,冷风缓缓穿入。她正要起家关窗,俄然周身的血液一凉,竟呆住了。
他拱手,神态萧肃:“微臣会一向陪着娘娘走到想去的处所。”
福珈道:“交杯酒已经喝过,子孙饽饽也已经吃了,请皇上与皇后听一听《合婚歌》吧。”她说罢,翻开寝殿的长窗,窗外天井中立着的四位年长的亲王福晋唱起了《合婚歌》。《合婚歌》共分三节,每唱一节后,右首的年长福晋即割肉一片掷向天,注酒一盅倾于地,以供神享,祝贺帝后和和美美。
她悄悄解开荷包,一样一样取出其间物什,呢喃低语:“这是臣妾嫁给皇上那日戴过的一双耳坠,这是皇上第一次写给臣妾的家书,这是臣妾在潜邸第一次生辰时皇上所赠的玉佩……”她一一数了七八样,无一不珍惜保重。
他不过是弘历,她也只是青樱,是尘凡万丈里最凡俗不过的一对男女。没有大志万丈,没有坐拥天下,更没有钩心斗角、你死我活。只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一刻的至心相许。
案几上所供的龙凤花烛,不知何时,那支凤烛上的火焰已然泯没,只余一卷烧焦了的烛芯,映着累累烛泪,似一只堕泪至盲的眼睛。
各种繁文缛节,如懿在镇静庄正之余,亦感觉疲累不堪。但是,那疲累亦是粉了彩绘了金的,像脸上的笑,再酸,也不会残落。
太后微微侧首,一串碧棱双枝长簪垂下蓝宝流苏微微摇摆:“哀家到底没有做过皇后,不能与她比拟了。只是天子的用心,男人的用心啊……”
天子亦是沉沉慨然:“如懿,此生悠长,不相欺,不相负!君无戏言,这个君,既是天子君王,亦是你枕畔夫君。”
如懿这才回过味来,不觉脸上飞红。天子已笑得痴了,便也吃了一口道:“皇后说是生的,那天然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