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睡在天子身侧,一夜都做着繁迷的梦。梦里,有天子的执手相看两不厌,有琅的泪眼哀怨,亦有云彻与海兰的相伴在侧。但是梦见最多的,竟然是姑母唇边不退的浅笑。姑母穿戴与本身一样的皇后冠服,神采悲喜交集,更是欣喜。那声音似远忽近,是姑母的叮咛:“乌拉那拉氏不成出废后!如懿,乌拉那拉氏再不能有弃妇了!”
殿中的烛火越来越暗,终究只剩下了一双花烛如双如对的影子。守夜的寺人在廊下翻开了蒲团和被铺守着。李玉打了个呵欠道:“皇上和皇后都睡下了。你们也都散了吧。”便有小寺人将檐下吊挂的水红绢纱灯笼摘下了一半,守在养心殿外的侍卫也散去了两列。凌云彻亦在此中。
终究,曲终人亦散去,寝殿中亦温馨了下来。
如懿怔怔地看着,有泪水悄悄溢上眼睫,她只是一味垂首,点头道:“皇上不成。少年结缡,原配伉俪才可为结发。臣妾不是。”
各种繁文缛节,如懿在镇静庄正之余,亦感觉疲累不堪。但是,那疲累亦是粉了彩绘了金的,像脸上的笑,再酸,也不会残落。
因为,那是她所缺失的。当年以侧福晋身份入府,到底也是妾室,那里有红烛高照,对影成双的时候,当时她的房中,最艳的亦不过是粉色罢了。而粉色,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侧室之色。
她慎重而诚心:“臣妾不敢求皇上一心,但求此生悠长,不相欺,不相负!不管去到那边,皇上老是信臣妾的,便如臣妾信皇上普通。”
凌云彻起家相迎:“微臣在此恭迎娘娘千岁。恭喜娘娘如愿以偿。”他微微侧身,“这一起并不好走,幸亏,娘娘走到了。”
李玉拱手道:“这一日辛苦了。凌大人早些归去安息吧。”
是呢。如许步步走来,谁还是无知的净水百合,任人攀折。再美,毕竟亦是带了刺的。
这两日一声声入耳皆是“皇后娘娘”,听得连本身都恍忽了,现在从他口中唤出,才有了几分实在的意味。如懿含笑:“凌侍卫。”
真正的大婚之夜,便是在这一晚。
太后淡淡一笑,展开眼道:“晓得。只是喧闹了这两日,总感觉高兴声还聒噪在耳边,嗡嗡的,让人不想睡。”
比起当时,或许现在的本身真的是有庄严了太多。如懿悄悄地想,或许,她所争夺的只是这一点儿保存的庄严吧。当然,这或许是过分豪侈的事。
福珈回到慈宁宫中时已是夜深,她悄悄入内,却见暖阁中灯火透明,太后托腮凝神,双眼微闭。听得她来,太后只是轻声相询:“返来了?”
赵九宵搓动手道:“你还别说,我倒真为了一个女人朝思暮想呢。”
如懿温婉侧首:“臣妾与皇上一样,如在梦中,现在才觉好梦成真。”
福珈笑得满脸皱纹都散开了:“令媛难换皇后这句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