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谦虚而恭敬:“我曾经奉养过孝贤皇后,孝贤皇后暖和端庄,气度高华。我内心,只要她一人才是垂范天下的皇后。”
天子神采微沉,侧身坐下端过茶水抿了一口:“你替令妃讨情?”
和敬也不看她,捻着绢子端坐着:“施礼便大可不必了,你毕竟是我的庶母。要皇阿玛晓得,还觉得我不晓得尊敬长辈。”嬿婉承诺着便要起家,和敬又道,“如果额娘还在,你们都是奉养她的妾侍,我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要晓得,能救庆佑,虽是我要谢你的,但也是你的本分。”
“积善积福?额娘生前倒是驭下驯良,和顺节约。”和敬悄悄地感喟一声,无穷怅惘,“可惜,额娘这么早便不在了。”
和敬瞟着她:“我成全你,并非因为你这些话。我只是不喜好看那小我兼并了额娘的后位。阿谁位子,不是她的,也不必叫她安稳坐着。”
和敬接过茶盏,却并不喝,只是顺手撂于一边。嬿婉会心,表示春婵带了世人退下。乳色的水汽将和敬端方的脸恍惚出一点儿温和的神采,她淡淡笑道:“恭喜。很快就能复了妃子之位,皇阿玛也会常来看你们母子。”
如懿连连点头,鬓边一支赤金凤东珠发簪的红宝琉璃流苏沙沙地打在鬓边,仿若顶风的红梅点点,更加衬得人面桃花:“皇上刚选了秀女,还嫌这美人不敷么?”
嬿婉连连诺诺:“我也不过是偶合。能救了世子,是积善积福之事,是成全了我。”
如懿心中微寒,仿佛是殿外的风不经意吹入了心中,吹起了一层冰瑟之意。
嬿婉立于长廊之下,逗着乳母怀中的永璐和璟婳,轻柔浅笑。她的眼底是深深的巴望与期盼:“本宫可不能成了第二个纯贵妃,只要尊位而无宠嬖。”
和敬神采安娴,悄悄见礼。她胸前鎏弓足苞扣上垂落的流苏是琉璃蓝色,长长地拂落在她云蓝暗纹闪金片樱花衣袖上。她行动间腰肢轻曲,流苏却纹丝不动。
如懿只是一笑,折下几朵白梅的花苞放进香炉里,再盖上鹤嘴赤金香炉盖,将其他的白梅扶养在净水瓶中,温馨道:“梅花有清冽之气,尤以白梅为甚。暖香中有清气,皇上可喜好么?”
宫中的选秀,向来不过是循例罢了。把这天下的美人都采集一遍,才是尽了皇家的权势了。实在天子宫中妃嫔的来源,选秀不过是一小拨儿,有宫女承恩侍上的,有外头大臣亲贵进献的,有蒙古各部选的,林林总总,老是有新的美人一朵一朵地开在御花圃里头,谢了一朵再开数十朵,永久没有残落的时候。
如懿喝了一盅酒,抱动手炉取暖,只见李玉递了一份折子上来。天子叮咛道:“李玉,给皇后瞧瞧。”
如懿一仰脖子喝下,见天子只顾着吃那烤羊肉,不觉对劲:“皇上是不是吃着感觉不太一样?”
如懿抿了抿唇道:“喇嘛的传说只是一种说法,为何畴前不提,现在却俄然提起来?厄音珠格格未嫁先丧夫的确是不幸,不过,若不是霍硕特部的蓝曦格格被皇上册为嫔御,恐怕博尔济吉特部也不会如此焦灼吧?”
天子拧一拧她的鼻子:“公然再如何长大,毕竟是朕的小女儿。朕会叮咛下去,复令妃平日报酬,也会常去看她们母子。”
天子微有不豫之色,对着和敬还是语气温然:“璟瑟,后宫中很多事,你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