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见她疾言厉色,身形又昌大,一时被赛过了气势,慌不迭拢了一把金银宝珠在手,讷讷道:“额娘浑说的,你别在乎!”
忻妃旋即红了脸,待要辩论,只见一旁数着蜜蜡佛珠的绿筠悄悄摆了摆手,便只得按捺了性子,再未几言。
“你不欢畅,额娘欢畅!额娘八辈子都没见过如许的繁华。”魏夫人拉着她的手细细摩挲着,无穷疼惜的模样,“女儿啊,你进了宫,不就为了这泼天的繁华么?终究有了这一天啊!可别忘了额娘和你兄弟,都倚仗着你呢。”
嬿婉闲闲地玩弄着一套新的赤金嵌琉璃滴珠护甲:“额娘,你别贪婪不敷。佐禄几斤几两你还不晓得,能寻个充足人家的女儿便不错了。”
魏夫人忙赔笑道:“额娘是担忧你。”
嬿婉的声线像是被利器锉磨着,带着沙哑的狠意:“只可惜,只死了她的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还留着一个好好儿的呢。”
暖阁里一盏盏红烛次第点起。宫人们悄悄取下云影纱描花灯罩,点上一支支臂粗的花烛,又将灯罩笼起,殿内顿时敞亮。那是河阳所产的花烛,因天子爱好宣和风雅,遂仿宋制,用龙涎、沉香灌烛,焰明而香郁,夙来也只在宠妃阁顶用。魏夫人深吸两口气,连道“好香!好香”!遂细心打量嬿婉的肚子。她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似的,全堆在脸上,真是越看越爱:“哎呀!这肚子尖尖的,准是个阿哥!”
毓瑚是天子身边积年的老姑姑,等闲难使唤。嬿婉晓得轻重,一贯又畏敬,忙不迭叮嘱道:“快请额娘出来!”
嬿婉那里肯当真:“说了甚么?哄了您很多银子吧?”
魏夫人喜得看个不住,满口道:“西洋来的东西,可金贵了吧?额娘传闻皇后宫里有个西洋来的自鸣钟,可会叫喊了,只是皇后怕吵给收起来了。这个没福分的,有好东西也不晓得奇怪,那里比得上你讨皇上喜好!”
海兰的事一审便审了好久,自海兰入了慎刑司,事情便一日日迟延了下来,垂垂泥牛入海,无甚动静。
魏夫人不屑地笑笑,滑头道:“皇后可不敢难堪你!现在你的肚子多金贵呢,她还能不分轻重?现在皇上待她好些,也是不幸她罢了。”她挽住嬿婉的胳膊,亲亲热热道,“你瞧皇上多疼你,这些都是晚膳后送来的犒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