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面面相觑,唯有丽心是从潜邸便服侍金玉妍的,格外有脸面些,便大着胆量道:“贵妃小主不准主子们在旁服侍着,都赶了出来。”
丽心吓得脸都白了:“皇后娘娘恕罪,不是奴婢大胆不平侍,是小主任谁服侍着,都要大动肝火,说主子们是来看笑话的,以是主子们没贵妃呼唤,也不敢近前了。”
正在狼籍中,只听得里头微小一声唤:“谁在外头?”
江与彬道:“孩子在腹中统统都好,娘娘月份渐大,起坐间要谨慎。特别这几日下雪了,出门格外细心脚滑。”
“不懂事?”玉妍苦楚地笑了一声,“我这一辈子,自发得是以朝鲜宗女的身份入侍皇家,自发得是家属王室的光荣。为了这个,我要强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终究争到了贵妃的光荣,生下了皇子为依托。成果到头来,不过是人家嘴里一句‘一件贡品罢了,你的儿子岂可担社稷重担’。”玉妍呵呵嘲笑,悲绝地仰开端,“我本身的庄严脸面全都断送不算,连我的儿子们都成了贡品的孩子,还扳连了他们平生一世。”
海兰见她在乎,便道:“嘉贵妃在宫里的分缘,皇后娘娘您是晓得的。现在她的处境又那么尴尬,四阿哥也打收回去出继给旁人了,更没人理睬她了。”
忻妃切齿,含了极痛快的笑容:“她既要了臣妾爱女的性命,落得如此境地,也是报应不爽!也怪她和李朝的人都胡涂油蒙了心。臣妾阿玛在朝中为官多年,弟子故旧总还是有的,只稍稍去那李朝使者跟前提了一句若四阿哥出继为孝贤皇后嗣子,那人便巴不得去了,也不打量着皇上是甚么性子!”
如懿看着她,不觉怜悯,和顺道:“你放心,六公主还会返来的。本宫入宫多年,才有现在连连有喜的福分。你还年青,福报会更深的。”
“皇上忙于朝政,并不得空儿。”忻妃含了一缕痛快的笑色,双颊微红,“自从四阿哥出嗣,皇上再未去看过嘉贵妃了。何况永寿宫那位有了身孕,皇上一得空儿,除了伴随娘娘,也常去看她呢。”
海兰轻叹一声,如贴着空中旋过的冷风:“自从娘娘有孕,皇上召幸最多的便是令妃,有孕也是料想当中了。”
忻妃无穷恋慕地谨慎翼翼地抚摩着如懿的肚子,眼里有晶莹的泪光:“还是皇后娘娘的福分最好。臣妾想,这是五公主又返来了。”
春来赫赫去仓促,刺目繁华转眼空。当年繁华斑斓之地,宠极一时的嘉贵妃,亦落得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的地步。
如懿听着心烦,便挥手道:“你们都跪在这里告饶命,谁在里头服侍贵妃?”
忻妃嘲笑一声:“愉妃姐姐,这个我模糊传闻了,也不是这一回了。自从嘉贵妃得宠,四阿哥出嗣,李朝巴巴儿拨了多少女孩子过来,皇上不是都赐给各府的贝勒亲王们了么?一个都没留在宫里。”
如懿笑吟吟道:“你说是小阿哥,齐太医也说是小阿哥。真就这么准么?”
玉妍支着身子,仿佛看了好久,才气辨出她来,“咯”地笑了一声:“本来是皇后啊!”那笑声像深夜里栖在枝头的夜枭似的,冷不丁“嘎”的一声叫,让人浑身毛骨悚然。她见了如懿,并不起家,还是懒懒地斜在床上,死死地盯着如懿高高的肚子,道:“皇后娘娘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如何还肯台端光临,走到启祥宫这么个倒霉处所。”
启祥宫原在养心殿以后,离天子的居处只要一步之遥,可见多年爱宠恩眷。但是,现在倒是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