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低下温婉的侧脸,支着腰身道:“臣妾明白。但嘉贵妃眼看着快不可了,臣妾是皇后,于情于理都该去看一眼。”她的眉梢染上郁郁的墨色,“何况,人之将死,很多话,臣妾不去问个明白,也实在难以放心。”
如懿含笑:“你倒真聪明,和你说话,痛快!”如懿看着她胸口狠恶地起伏,神采更加安静,“本宫听太医说,你不肯吃药也不肯医治,本日一来又瞥见你这副模样,晓得你是自暴自弃定了。但是你到底是为人母亲的,不为别人,若叫你的孩子们瞥见你这个模样,岂不是伤了他们的心?你天然是因为皇上的气话受辱,他们何尝不也接受着一样的屈辱。这个时候,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好好欣喜他们,还在这里本身耍性子作践本身,那真当是不自爱了。”
玉妍瞪着她,挖苦道:“这个天然了。死了多痛快,你天然要看着我不死不活,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你才痛快呢!”
外头的雪光过分敞亮,亮得如懿几近睁不开眼睛。有一刹时的刺痛,不知为何,她竟然感受眼中有澎湃的泪意即将决堤而出。忍了又忍,展开眼时,如懿好像常日普通端庄寂然。她看着满院子服侍的宫人,只留下一句话:“好好服侍嘉贵妃,务必经心极力送她终老。”
如懿道:“阿哥所的事一向是婉嫔帮手摒挡着,婉嫔年长无子,人也细心和顺,交由她照顾也是好的。再者……”
很久的寂静。喉头的酸涩从心底出现,逼得如懿的声音如同泣血:“不是你?另有谁会恨极了本宫,恨极了本宫的孩子?”
玉妍愣了一愣,倔强地梗着脖子,厉声道:“那么我也没有害你的女儿,害忻妃的女儿!我也发誓,‘繁华儿’,‘繁华儿’咬了你的女儿,惊了忻妃的胎气,绝对不是我教唆教唆的!”她的牙齿白森森的,死死咬在暗紫的嘴唇上,咬出一排深深的血印子,目光如锥,一锥子一锥子狠狠扎在如懿身上,“至死我也不明白,我的‘繁华儿’如何会偷偷跑出了启祥宫,又得了咬人的疯犬病,当时我全数心机都在永璇的伤势上,我甚么都顾不得了……”
回到宫中,如懿也只是冷静地。天子按例过来陪她用膳,相互说了些后宫的事,却没有提起玉妍,仿佛完整不晓得她沉痾似的。如懿便干脆提了一句:“本日上午,臣妾去看过嘉贵妃了。”
玉妍眉心狠恶一跳,别过脸道:“你找到这个了?我还当你把甚么事都算在了孝贤皇后和慧贤皇贵妃这两个替死鬼头上呢?”
如懿死力矜持,凝眸处,清楚是他极其当真的神采,可那当真里,却总有着她难以探及、不能碰触的意味。
他嘲笑,微薄的唇角一勾,目光里有炽热得逼人的嫌弃:“她若说了,岂不是扳连了她最牵念的母族李朝?”他将手中银筷重重一搁,上头坠着的细银链子收回颤栗的栗栗声,“今儿午后看折子,另有一件更好笑的事呢。李朝上书来讲,查知金玉妍确是抱养来的女儿。李朝嫡庶清楚更甚于我朝,庶出之子尚且沦为仆婢,何况是不知那边抱来的野种?抱养金玉妍的佳耦二人,已被李朝君主放逐。又说金玉妍不知血缘那边,连是否是李朝人氏也难辩白,只得叩请我大清上邦讯断。”
如懿便也仿若无事普通:“嘉贵妃的后事臣妾能够叮咛外务府去办。摆布外头不晓得嘉贵妃所作所为,后事必得顾及颜面,还是得给她身后哀荣,别叫旁人生了无谓的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