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叹道:“但尽人事,各听天命。此女子若能带领梁山群豪归顺朝廷,乃我大宋天幸之事。此趟朝廷招安,太师、太尉那边差两小我来,明显便是不安美意,我等为臣子者,当秉公措置。万不成因私怨而断了梁山归顺之路,不然于国无益。”
张叔夜穿过廊下来,却见陈曦真在那边道:“太守苦心,但只恐那扈娘子不承情来。”
阮小七道:“另有六瓶未试,怎地好?”众海员此时都晓得阮小七是在耍笑,当下都笑着道:“我等愿以身试毒。”当下将那六瓶御酒,都分与海员世人吃了。
陈曦真皱眉道:“太守可曾想过,若这女子野心不止于此,又该当如何?”
张干办、李虞侯见了都是大怒,喝道:“御旨将到,何故不见你家娘子亲身来接?更没有香案灯烛接旨?”
卢俊义笑道:“天使海量汪涵,我等皆乡野村民,平生都不得接过一回御旨,那里晓得这些端方?”
陈太尉等人见了,见这一群人马固然都是兵甲在身,但却有礼有节,都舒了口气。陈太尉尚未开口,那张干办便问道:“你那扈娘子大似谁?天子诏旨到来,如何不亲身来接?甚是欺君!你这夥本是该死的人,怎受得朝廷招安?请太尉归去。”
安排完后,传信那人才得机遇将张叔夜手札奉上。三娘展开信函看了,不动声色,将那封信函扔在火盆内烧了。卢俊义、黄文炳看了微微惊奇,黄文炳不敢扣问,卢俊义却问道:“张太守手札何言?”
萧让,裴宣,吕方,郭盛引三百环甲马军,在半路上接著,都在道傍驱逐。
阮小七上前回话道:“我们自唱歌,干你甚事。”李虞候道:“杀不尽的反贼,怎敢回我话?”阮小七嘲笑道:“你是甚么东西?再骂一句,我教你吃一回刀板面!”那李虞侯未曾走过江湖,不知刀板面是何,只道:“爷爷不吃你面食!”
三娘笑道:“无甚新意,便是劝我保全大局,为一众兄弟着想,受了朝廷招安,归顺宋廷,粗心如此。”三娘实在坦白了最后张叔夜的几句话,那便是:“娘子若想以一介女儿身得成霸业,实乃牝鸡司晨,痴人梦话。天下豪杰,那个能服一介女流?”
当下裴宣、萧让、吕方、郭盛四个引三百环甲马军开路,世人相随来到水边,梁山泊已摆著三只战船在彼,一只装载马匹,一只装裴宣等一干人,一只请太尉下船,并侍从一应人等,先把圣旨御酒放在船头上。那只船恰是“活阎罗”阮小七监督。
张叔夜斩钉截铁道:“若她真有不臣之心,我誓必与她周旋到底!”
阮小七吃了一瓶道:“有些滋味,只是这瓶没毒,只怕其他的有毒。”一瓶那边济事,再取一瓶来,又一饮而尽。吃得口滑,连续吃了四瓶。
待得陈太尉等人都走后,阮小七叫上海员来,舀了舱里水,把展布都拭抹了,却叫海员道:“今趟奉嫂嫂之命,只恐这些官军酒中下毒,你且掇一瓶御酒过来,我先尝一尝滋味。”
陈太尉顿时难住了,他奉了旨意招安,现在正主都没见到,便就此归去,只恐难以交差。当下轻咳一声道:“两位临时息怒,猜想乡野村人,不识礼数,既然她差人来接,便先上山去。若到了山上,还是无礼,再回也不迟。”两个方才没了言语。
阮小七号召世人,把船棹动,两边海员齐唱起歌来。李虞候便骂道:“村驴,朱紫在此,全无顾忌!”那海员那边睬他,只顾唱歌。李虞候拿起藤条,来打两边海员,世人并无惧色,皆是手按腰刀,瞋目而视。那李虞侯被世人气色吓了一跳,手上藤条再不敢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