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堆栈在青阳城也不是开了一年两年了,传闻从胡来俊的爷爷那辈儿开端,就运营这个小堆栈。到了胡来俊手上,好嘛,前些年积累的财帛叫他华侈一空,后院倒是翻修一新,前头还是个老模样。加上现在青阳城里头几家大些的堆栈一开,顿时就挤兑得吉利堆栈买卖冷僻起来。
闲了便想找点儿事情做。竹枝早就想在后院儿里头种点儿好赡养的花草,前些日子风声紧,不敢去,这两日仿佛都没人提起兰草的事情了。她想了想,换了件衣裳,将额前的头发放下来,扮作未婚女子的模样,筹算去花草贩子那边看看。
老街坊哪个不说胡来俊是个败家玩意儿?也都是从小瞅着他长大的,说话也没甚么顾忌,当着面儿就是一顿冷嘲热讽。这些日子胡来俊仿佛接了桩大买卖,每日早出晚归的,堆栈也丢给了小福和厨子不如何理睬。若不是竹枝帮衬着,另有些忙不过来。
铃铛规端方矩地施礼回道:“回夫人,已经派人去寻了,还没有回话。”
“啧啧,这话说的……难怪能把一根草卖进县府衙门里头去!”胡来俊点头晃脑地打趣竹枝,转而端方了神采问道:“弟妹,现在李记的人在找你不提,县令夫人好似也在找你。街面上的地痞,以讹传讹的就不睬会了,官家的人,不好打交道,你筹办如何办?”
县令夫人起家拿了块细棉布细心擦拭墨兰的叶片儿,点头道:“她能把花儿从山上带出来,移到盆儿里头,卖给我的时候也是枝叶矗立,花朵柔滑的,可见是个晓得如何服侍的。现在这大定也就她一人弄出来这花儿,不找她还能找谁?”
县令夫人笑了一回,懒得理睬她了,转而问中间一言不发的圆脸丫头:“铃铛,阿谁卖花儿的找到了没?”
县令夫人也没甚精力,恹恹地趴在桌边对着那株兰草忧愁。中间的主子见她表情不好,天然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唯有阿美仗着常日里得宠,端着果子上前安慰道:“夫人别瞧了,再瞅也不过一株花儿罢了,跟着您还不好好着花儿,就是它不识汲引!”
此人啊,也跟抽枝抽芽的花草普通,活泼了起来。
加上斗花会将至,各个花草铺子都卯足了劲要在斗花会上争个凹凸,花草街上更是被打扮得花团锦簇,焕然一新。
县令夫人眉头微蹙,感喟了一声。阿美瘪瘪嘴道:“她不过是在山上找到了这花儿罢了,说不定也不晓得如何服侍,找她有甚么用?”
挎着竹篮,打扮平常的竹枝走进花草街上,并没有引发甚么人的重视。青阳城里头抛头露面的女人多了,像她如许青衣黑裙的打扮,实在是多不堪数。提及来她还是最朴实的,就是家道贫寒的小娘子,也要在头上多别一朵花儿,系条头绳儿甚么的。气候方才和缓一点儿,那些不畏寒的小女人,早就脱了痴肥的棉袄,换了小袄儿,桃红的贴身小袄儿,鹅黄的绣裙,暴露尖尖的绣鞋,惹得少年郎几次转头,便用帕子捂着嘴直笑,钻进人群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迹。
唔,气候晴好,如果没有好戏都孤负了这好天儿。
饶是表情降落,听了这话,县令夫人也忍不住笑了一笑:“你这张嘴,真该撕了去!花着花谢自偶然,甚么叫跟着我不识汲引?这丫头,就会浑说!”话虽如此,到底表情还是好了些。
平白无端就受了一顿排头,胡来俊表情就有些不好,待进门瞧见买卖不错,坐了三四桌客人,神采又和缓下来。小福见他返来就松了口气,将柜台让给他坐了,忙着跑前跑后办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