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将青苗递给黄氏,掉队两步,与季明德并肩,他的手天然挽了过来,轻搓宝如未曾沾过阳春水的,柔滑嫩的掌心,悄悄摩梭,倒叫宝如想起凌晨他趴在身前那悄悄的啃噬,两腿莫名发软发酸。
他道:“我们这类匪,朝廷放着不剿,天然就要为朝廷办事。你们兄妹的货,那是朝中有人盯上,传话给我讹的。
杨氏做了最坏的筹算,便是儿子走,媳妇和孙子留下,以是她现在独一缺的,就是一个孙子了。
婆媳两个盯着好轻易肯返来住一夜的季明德,目放绿光,眼睛像狼一样。胡兰茵拈了一筷子乌鸡放到季明德碗里,说道:“那王朝宣吃多了朝颜种子,一命呜呼了,父亲与我爹两个筹议,只怕是要把尸身送回长安城,给我干爷爷过目。他们想叫你押送尸身,恰好你也去拜拜我们干爷爷,好不好?”
胡兰茵一人敛着半个秦州的财产,一年光凭替人做讼师,挣的银子比他爹刮来的地盘还多,吃食天然无一不精。
季明德接过汤一饮而尽,满桌子的菜,扣辽参,炖乌鸡,燕窝,鱼胶,满是秦州难见的奇怪菜式,也是于妇人们滋阴摄生的补品。
季明德拣了几筷子无处下嘴,拍了筷子,语气颇不耐烦,起家已是要走的模样:“有没有给人吃的东西?”
宝如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忽而忆及回秦州的半道上,路过关山道时拜地盘庙,那月光下站于半山崖两只眼睛发绿光的狼。
宝如昂首,那在厅屋里劈叉而坐,正在喝茶的男人,五十高低, 精瘦, 谢了顶, 脑后挽个小小的髻子, 一样穿戴黑面布鞋, 短打绑腿,瞧着耷眉睡眼, 抬眉便是两道精光,统领着秦州八县的匪贼, 不是方升平是谁。
季明德拈起一只咬开,淡淡一股药味儿与花椒八角的味儿掺杂在一起,若不决计嗅是闻不出来的,这一回杨氏够猛,内里加了淫羊藿、狗脊,锁阳,皆是大补的东西。
杨氏赶紧另扣一碗饺子,要等季明德返来以后再吃。
此地人早餐惯吃面,一人一大海碗,是黄花菜、豆腐粒儿,肉臊子并木耳鸡蛋熬成的臊子打底,那碗比黄氏平常洗菜的盆子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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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眼去瞧季明德,他就在方升平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锋眉,眼略深,笑起来深深两个酒窝,面庞与李少源类似,但李少源过分清冷,他更多一份凡俗人间的炊火气,暖和俊朗,忽而抬眉对上她的眼睛,眸子亮晶晶恰是晨起时普通含着两股贪婪。
赵宝松气的浑身直抖,指着方升平的鼻子咬牙骂道:“老匪贼,你已清光我的家财,我本墨客,手无缚鸡之力,为匪所掳,也只能恨朝廷奸佞当道,官衙暗中,才致你这类流匪从出山林。罢,我赵宝松交不得你这类朋友,就此别过!”
这是想调虎离山,把他调出秦州城,再想体例把宝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
宝如一听便知季明德在她跟前撒了谎,赶紧说道:“旺的,很旺。”
季明德轻笑:“唔!”
宝如道:“季白杀的?”
忽而台阶上一声嚎, 赵宝松叫道:“方升平?竟是你?你……”
洞中或塑或绘,千佛鼎立,皆是魏晋遗址。小青苗出门时还抱了几只面果儿,沿途一向在闷闷的吃。宝如先与黄氏一起行着,黄氏止不住掩面哭道:“那王定疆是誓要将我们一家人赶尽扑灭的,此时不悄悄儿的跑了隐姓埋名起来,好养大我的苗儿。再回秦州,只怕我们一家人全要垮台,宝如,你再去求求季明德,求他放我们一条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