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恰是三伏天, 气候正热,院子里蝉鸣阵阵,虽有下人来粘蝉,但到底聒噪。沈澈方才的话带着非常的寒意,加上他现下浑身满盈着不豫和威压, 连旺儿也感觉胆怯非常, 大气也不敢出,只得称是, 忙不迭下去了。
“王妃欢迎着呢。”小厮只笑,“只是说来奇特,太子走时仿佛带了几分怒意,身上也有些脏。太子前脚刚走,九王殿下后脚也返来了,也是肝火冲冲的,不晓得出了甚么岔子。”
顾柔嘉顿时语塞,实在不敢说出宿世郑轶背信弃义,更对顾家落井下石的事。两相沉默了好久,沈澈道:“岳父大人可知,郑轶为何会受伤么?”
“如此未免烦劳九王了。”顾老爷似有不安,沈澈则浅笑,方才逼人之势荡然无存,只觉清华无双,出尘至极:“此次因堕马之事伤了小婿的大舅子与岳母,小婿也一定肯放过幕后主使之人,岂有烦劳之说?”他说着,向顾老爷一揖,后者不便再说甚么,只点头称是。
“好,我不担忧。”饶是心中杀意狂暴澎湃,但沈澈笑得风轻云淡,精密的吻落在她额头,“是我不好,没能庇护好你。”
顾柔嘉不知如何答复,一时嗫嚅,沈澈则拉过她肿起的手,强压心中狂暴怒意:“是沈奕。”
夙来晓得沈澈行事心狠手辣,但也不想他会在杨家将郑轶打成重伤,顾老爷一时不知说甚才好。沈澈却非常安然,迎上顾老爷阴晴不定的神采:“郑轶与嘉嘉青梅竹马,此事本不是小婿应当过问,但彼时嘉嘉对他毫无绮念,他却能仗着青梅竹马之谊将嘉嘉堵在杨家,更是脱手动脚。如此去处卑鄙的小人,本就该死。”
旺儿含笑应下,又送了沈澈出去,主仆二人一起出去,直至行到僻静处,沈澈才低声问:“办好了么?”
“殿下放心就是。”旺儿笑盈盈的回了一句,神态恭敬至极
“是为了哥哥。”顾柔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看着父亲,腔调愈发的果断,“哥哥堕马不是不测,是有人决计谗谄的。”她一面说,一面从荷包中取出那枚锯齿型的铁片呈给顾老爷,“这铁片藏在小枣红马鞍当中,本就紧紧压着小枣红的背,让它极不舒畅,遑论突然加了一小我的重量,这锯齿深深没入肉中,小枣红背上血肉恍惚,剧痛之下,这才会将哥哥颠下来。”
顾柔嘉顿时大喜,父亲一向对郑轶照拂颇多,她还担忧父亲不能接管,现在来看,倒是她杞人忧天。沈澈淡淡说:“如果岳父大人信得太小婿,大可将此事交与小婿。”
顾老爷沉默着,跟着年事渐长,他感觉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昔日顾柔嘉多么看重郑轶,若非女儿喜好,他也不会动了要女儿嫁给郑轶的心机。厥后女儿却垂垂不与郑轶亲厚,他虽奇特,但也只想着怕是女儿碰到了心上人,也并未几问。
那铁片上尚且带了几分殷红的赤色,顾老爷听得女儿说完,额上青筋都鼓了出来。本来顾鸿影高中榜眼,举家欢乐,谁想当即堕马,摔成重伤,顾夫人是以卧床不起,好好的家里,闹得现下这般风景,如果不测也就罢了,但如果报酬,清楚是有人嫉恨顾家、嫉恨顾鸿影!现下仅仅是高中就闹出这类事,来日顾鸿影如果一起高升,难道要给对方害得家破人亡!
顾老爷沉默着,眸子不自发的颤抖,被沈澈的话给惊住。郑轶是他从藐视到大的孩子,他自认对其万分体味,但现下顾柔嘉和沈澈的话让顾老爷免不得有几分自我思疑。小枣红之事,除了郑轶以外,另有谁能做手脚?再加上沈澈说郑轶轻浮女儿,而顾柔嘉也是一脸深觉得然,让顾老爷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