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袁茂怀揣着临摹好的圣旨,求见周瑛华。
宫女们看到卫泽,吓了一跳,赶紧躬身施礼。
称心嗤笑一声,“身娇体弱的,真费事,看我的!”
身后一人喊着他的名字追上来。
卫泽捧着一簇红艳艳的丹凤花,从外头踱步走出去,见状不由轻笑一声。
周瑛华嗤笑一声,“不必如此,玉玺就在本宫殿内。”
孟明城嘿嘿一笑,搭着冯尧的肩膀,悄声道:“不急,不急。冯将军晓得皇上现在在里头做甚么吗?”
卫泽轻笑一声,“阿素,我内心稀有。”
袁茂双目圆瞪,看了看周瑛华,又看了看玉玺,再看看玉玺,又昂首看看周瑛华,一脸不成置信。
曹平赶紧噤声。
他神采欢畅,行动很谨慎,绣花针细细挑起一点捣烂的花泥,垒在她的指甲上。
卫泽着一袭玄青色鹿蟾犬雁纹常服,站在朱红门槛前,兴味盎然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袁茂,薄唇边模糊一抹笑意。
让他用一份假造的遗诏去招揽孟文才就算了,皇后还一不做二不休,逼迫他亲身捏造先皇遗诏,不但把他赶上贼船,还让他本身掌舵,捏造先皇遗诏的重罪,全得他一人担着!
袁茂考虑再三,不再游移,找出卫文帝先前批复的一张折子——这是篇骈俪青词,卫文帝生前沉迷炼丹,不务朝政,偶尔会遴选几个青词写得好的大臣,委以高官厚禄,朝臣们为了讨他欢心,奏折里几近不会提起国事政务,清一色满是奏章祝文。
周瑛华的目光落在卫泽的常服上,微微蹙眉:“陛下明天穿戴这身衣裳去上朝?”
两人坐得极尽,飞扬的长发缠绵在一处,幽幽的丹凤花香中混着一抹平淡的瑞脑香,缭绕出一种微醺的迷醉意味。
“陛下摘它做甚么?”
鹿蟾云雁纹,寄意冬去春来,草木萌发,应当是初春的服色,不该在这个时节穿。
景春殿外。
她的手指纤细柔滑,如同春笋玉芦,而他的指节枯瘦,指腹处结了厚厚一层茧子,是幼时辛苦劳作留下的印记。
卫泽捧起她的手,在她的指尖点上淡褐色的丹凤花汁。
快意放心不下,想让小寺人去太医署叫个太医来。
孟明城摇点头,“皇上在……”他用心顿了半晌,眨了眨眼睛,“在为皇后介入甲。”
周瑛华举目望向院中几株悄悄耸峙的玉兰树,枝头堆玉砌雪,花朵亭亭玉立,偶尔啪嗒一声,是焦黄的花瓣飘落枝叶的声音。
“到底是年纪小啊!明天你们瞥见没有,小天子穿的那身衣裳,明显反面服制,他竟然还拉着明城兄,问他的衣裳标致不标致!”
孟家家大业大,族中后辈和旁支远系几近占有了大半个朝堂,不过他们大多只是占了个虚职,真正办实事的还是属臣门客。
卫泽仓促点了点头,仿佛不想多说,把怀中的丹凤花往周瑛华跟前一递:“这是园子里开得最红最艳的丹凤,我摘的。”
南吴王城,内城西大街一座小小府邸中,袁茂仔细心细查抄过书房的门窗,从袖中攥出一张写满朱红笔迹的细绫绸缎。
不过如果这个别例果然管用,能把孟文才揽入皇上麾下,那冒点风险,也不算甚么。
羊毫笔蘸满浓墨,笔尖一点莹润光芒,只等下笔,但是他手肘兀自发颤,如何都不能静下心到临摹。
周瑛华垂下眸子,一时无言。
哪怕是最纯粹的红花捣烂的花枝,染出来的指甲也只是橘红色罢了,必须一次又一次,反复染上十几遍,才气像绿丛间怒放的花朵一样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