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血溅白练的场景清楚清楚的留在脑海中,乃至比实在看到的还要触目惊心。他不忍设想,如果这梦境照搬到实际中,那会是如何的景象?孤身行走二十余年,可贵有个女人闯进内心让他寝食牵挂,她的面貌冠绝都城,她的志气胜于男儿,她技艺出众应变机灵,她醉后憨态、笑容明丽,她如何能丧身法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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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哦”了声,“是有急事?”
老嬷嬷报命去安排,阿殷求得允准已是大悦,哪另故意机计算旁的,既然值守已毕,便先辞职。
“殿下尚未返来,卑职不敢忽视。”阿殷谢他两份美食,言语便格外精力。
无关紧急的事情,才不消给假。
心境仿佛被春雨津润,比之平常柔嫩了很多。
定王瞧了半晌,才道:“是高元骁说的?”
阿殷目力极好,敏捷扫过几处窗户,便瞧见了三层东侧那窗户里独坐的男人。
而在另一头,阿殷和高元骁纵马往北边的虎头石去,马速却并不快,只涣散催马前行,闲谈起来。这边风景比之南侧稍逊,行人也颇少,远远瞧见前面有道斜坡,高元骁便驻马,道:“我们就在此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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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那边坐着的是不是他?”阿殷驱马赶到陶靖身边,低声问。
定王将她瞧了两眼,也没作声,只是自顾自的笑了笑,便又拔步往廊下走。这一起冒雨而来,身上虽未落雨,披风却也是沾湿了的,他顺手解下,转头见阿殷还跟着身后,便问道:“有事?”
三月的雨凡是下起来,便缠缠绵绵的没个绝顶,外头雨声忽高忽低,屋内却只要薛姬的琴音起伏。
两人仿佛正行在朱雀长街上,两侧人群熙攘,倏忽又走到法场,气候垂垂放晴。
到得门口,正碰上两位官员携家眷出来玩耍,陶靖与高元骁在京中为官,也有人熟谙的,不免停下来号召。因世人都是来游春赏景,心境极佳,七八小我团团围在一处,也不急着出来,倒先评点起景色来。
如果他不是王爷,她实在很想,嫁给他。
阿殷虽不通乐律,却也会赏鉴,拿适口的糕点先垫上肚子,那琴音便愈发动听起来。她的身侧就是半掩的窗扇,侧目瞧畴昔,正可见满湖荷叶亭亭,在春雨中随风微荡。水面对岸便是抄手游廊,透过游廊可见劈面一座紧闭屋门的殿宇,那是定王的书房。而此时雨丝斜落,打湿檐头屋瓦,远处是雾蒙蒙的一片,就连那书房都似被雨幕所遮,看不清了。
阿殷咬了咬唇,顺手去拈糕点,部下扑了个空,这才发明那一盘软糯的金丝卷竟然已经被她吃得精光。至于剩下的两盘,也都被吃得七七八八。她便又取了块蟹粉桂花糖糕渐渐吃着,决意不去想那些无能为力的事,甜腻的味道渗入唇舌落入腹中,像是在北庭的巩昌城喝过的牛乳甜茶,让民气中稍添愉悦。
比起陶靖的魁伟健朗来,贾青岚到底失于文弱,闻言退回坐位,笑让道:“想请不如偶遇,既然郡马也无他事,不如坐着喝一杯?”
待得阿殷回到静照堂时,才知此时已是戌时二刻。
阿殷虽没获得给假,精力头倒是不错的,固然王府里诸多端方,不能像在府里那般畅快淋漓的练,却也能伸伸胳膊踢踢腿,吊起精力。过了两炷香的工夫,便见婢女们次第抬了热水出来,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传闻定王不喜好被人奉侍,即便在王府里,洗漱穿衣也是本身来的。婢女们所要做的,不过备好热水和洗漱之物,在他拜别后,由老嬷嬷领着收整衣衫床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