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典军冯远道和右副卫帅陶殷。”
明显定王是以戏言的语气说出,阿殷那一瞬,却自心底涌出打动。
那些担忧都很悠远,而此时的度量却过分实在,他的心跳传入耳中,微弱清楚。不是做戏时的假装,不是酒后借着醉意的粉饰,而是真逼真切的拥抱。逼真得让她起了贪念,想就此兼并这个度量,环着他的腰不再放开,据为己有――这曾是她很多次梦里贪婪生出过的动机。
永初帝沉吟半晌,盯着上头的林修二字。
太子还未入东宫时,出身世家俊彦的常兰芝是正妃,柱国公府的崔南莺是长房嫡出、母亲是孟皇后的亲姐姐,她嫁入王府,也只是侧妃之位。以阿殷畴前的庶出身份,最多是个滕妾,现在有这四品官职加身,要做侧妃,便有了端倪。
定王迩来对姜家行动几次,且每次都如此明目张胆,毫不是私做主张,应是出于永初帝的授意。但是即便有天子授意,夹在永初帝、太子和代王之间,要对姜家如许树大根深的世家脱手,去捉突摩这等悍贼,又岂是轻易的事情?朝堂上的事情千头万绪,如何安排、如何善后,很多事情都要他裁夺。这些天府里格外繁忙,阿殷很清楚。
熟谙的坚固度量,立时勾起被深藏的影象。
“微臣照实陈述,所瞥见的就只是这些。当时除了公主府的侍卫,另有四周酒客,皇上可召人再问。”陶靖跪得笔挺,不添油加醋,也未测度引诱。
“儿臣服从,伸谢父皇!”
阿殷心境庞大,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陶靖昨晚几近一宿没睡。
永初帝一看他,便瞧见了眼底的倦怠和失神。
这个儿子啊,不会说知心话讨人欢心,做事却也是稳妥可靠的。
“微臣清楚。”陶靖跪地拱手,慎重施礼,“只是当年微臣娶郡主实非甘心,已在奏折中写了颠末启事,请皇上谅解恩准。如有惩罚,微臣甘心领受。”他拟这份奏折时,便是铁了心的。皇家最重颜面,且临阳郡主是景兴帝所封,身份更是特别。现在的天子虽则一定真的对景兴帝恭敬,但是满朝文武跟前,却总摆着感念禅让之德的姿势,他这般要乞降离,永初帝又没受过郡主磋磨,若没有实足的来由,必不该准。即便应准了,恐怕也会给颇重的惩罚,既挽皇家颜面,亦平旁人非议。
阿殷稍稍抬眼,看到他胸前暗沉的绣纹。
像是被埋葬的灰烬中亮起了一丝火星,借着柔暖东风而复苏,蠢蠢欲动的似要重燃火苗。
皇家娶妻非同儿戏,特别似定王这般天子亲生的王爷,正妃侧妃都要封品级、入宗谱,因为关乎皇家颜面,更是端方严苛,条框甚多,对于女方的出身家世都有所限定。若家世不敷,哪怕当王爷的闹翻了天,乃至畴前有拿性命来哀告的,天子和礼部不点头,还是不予纳娶,最多给个滕妾的名位――哪怕当王爷的在府里将那滕妾宠到天上去,宗人府也不会认她,更不会予以名位。
十数年的光阴,毕竟未能焐热这个男人。
阿殷不知从那边生出的勇气,将双臂环在定王腰间,靠着定王的胸膛,点了点头。
翌日,定王将粗粗措置过伤口的突摩送入了皇宫。突摩浑身皆有伤处,右手被阿殷削去,左手被定王废了,肩上琵琶骨又被刺穿,任是再好的技艺,此时也没半点抵挡之力,只能任人鱼肉。因他身份要紧,定王也未轰动旁人,预先同永初帝禀报过后,便从北侧偏僻的宫门送了出来。
静夜里烛火闲逛,窗外风摇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