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阿殷如常去定王府中，才一到长史司的衙署，就见有侍卫在外头恭候，道：“陶司马，殿下请你去趟古意斋。”
三人怀着苦衷，均未作声，走出法场侧门，冯远道俄然道：“送走了姜善父子，另有小我，或许你们想见见。”
彼时姜玉嬛走出屋门泪流满面，靠在门墙上咬唇昂首，也是这般姿势。只是此时神情更加冷僻倔强了，也不见泪水闪避，乃至发觉阿殷的目光望过来时，她也未像前次那般遁藏，反倒扯出个讽刺般的笑容。
中午骄阳正浓，刽子手执刀而立，阿殷亲目睹着姜家式微被查抄，对于砍头的那一瞬，却没甚么兴趣了。
这也是陶靖想问的话，父女同心，齐齐望畴昔。
阿殷尝着软糯糕点，赞美了两句，弥补道：“头一回当四品官，不免不适应，今后就好了。”
遵循仪程，这问名纳彩等诸般礼节都应由礼部筹办，如定王他本身冒然跑过来，却叫陶靖毫无防备。随即，他便正色肃容，朝定王见礼道：“殿下喜爱赏识阿殷，微臣非常感激。不过阿殷出身寒微，脾气恶劣，更不通诗书礼节，恐怕担不起这身份，有负殿下之恩。这事……”动静来得实在过分俄然，叫陶靖一时候竟不知如何应对。
她平常对定王总有敬惧，态度也恭谨，本日倒是立得笔挺，双目毫不避讳。
阿殷抬眼，便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羊脂玉镯子。她惊诧昂首，便见他眼底藏了笑意，“母妃送的，给她相中的儿媳。”
既然是陶靖奉告了定王真相，必然是已有掌控。阿殷强压心境，手指在袖中缩起。
次日天阴，有微雨斜落。
近在天涯的笑容若朝霞明丽，这才是定王所熟谙的阿殷，他微微愣神之间，阿殷已经矮身从旁溜走。
定王的本性为人，她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是这一年的打仗，却也知之很多。他虽是王爷之尊，却久负杀神之名，经历过墨城那场惨烈战事，对于军伍之人，有种特别的豪情，以是对武将军士，态度便格外严厉端方，故而极得恭敬。以是在阿殷看来，他对陶靖的承诺，分量要比对她的重上很多，也更令人佩服。
陶靖那里敢受这般大礼，心下大惊，忙侧身闪过，惶然道：“殿下这是做甚么，折煞微臣了。殿下快请坐，请坐。”
高元骁。他也来了？
“过来。”定王召手叫她，往桌边走去。他本日未做王爷的打扮，腰间诸多配饰一概不消，檀色的长衫以外是青金色的披风，因为肩宽之故，愈见身姿矗立，胸膛宽广结识。待得阿殷走至跟前，他俄然笑了笑，躬身靠近些，“如何这副模样，怕我吃了你？”
这姿式有些熟谙，阿殷稍稍回想，才感觉有些像那回在百里春见到她。
“姜家男丁斩首，女眷放逐，皆定在本日。临阳郡主——哦，姜玉妩又怎会避开？”
定王目光微垂，落在阿殷身上。他微浅笑了笑，语气中倒是傲然——
阿殷心中微跳，“冯将军可晓得姜玉嬛要放逐去那里？”
砍头实在没甚么都雅的，特地畴昔瞧，也不过是为了那大仇得报、灰尘落定的成果。
吃够了临阳郡主的苦，畴前也会跟各处王府来往，他晓得王府侧妃虽高贵，却绝非适合阿殷的归宿。且不说那正妃侧妃之位的差异，不说定王身为王爷不成能只娶一名女人，即便是那些烦琐的礼节、宫廷表里的平常来往，就能够困住阿殷的翅膀。他最知女儿脾气，能够纵马来往驰骋，能够提刀腾挪苦战，但要她在皇室的虎狼之间正襟端坐、明枪暗箭，实在是有些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