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个天子亲生的王爷比起来,她这外姓册封的郡主哪另有“矜持身份”的资格?
阿殷跟定王到了浊音殿时,代王已然醒转。他颧骨处的血污被擦洗洁净,眼圈儿已经青了,太医正谨慎翼翼的上药。
这话一开口,阿殷和临阳郡主齐齐变色。
那般仙颜的女人,穿了侍卫奉侍后更见端倪清楚,姿势矗立。右副卫帅的官府在颈处是宝蓝色,她面上不施脂粉,不见钗簪,拿冠帽将头发收在头顶,只暴露姣好的端倪唇鼻,黑金交叉的细带系下来,愈发显出肌肤细致莹白,神采奕奕。比起都城里花枝招展的贵家令媛,她身上自有一股别样的斑斓,别说是旁人了,即便是他这过尽千帆的人,元夕那晚在呼家酒楼见到她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阿殷突然回神,对上定王似笑非笑的目光,竟自失措。他本来就比她高,黒狮子也比阿殷的马结实,此时那道微俯的目光瞧过来,竟像是直直撞入心中。阿殷不知为何面上有些发热,发觉刚才本身真的是在偷窥他,忙道:“卑职……不敢。”
“哦。”定王低头,瞧见阿殷脸上也隐然焦心,目光中写满了两个字——不当!绝对不当!
她的声音还未落下,定王已然转成分开,身后侍卫呼啦啦整齐跟上去,不过半晌就甩下了她。
阿殷忙垂目,想出个冠冕堂皇的来由,“卑职只是在想,本日殿下那一球如有神助,平生之所未见,实在令卑职佩服。元夕那夜本就惊扰了殿下流灯的雅兴,本日殿下又如此照拂,卑职实在惶恐,怕当不起这厚恩,不知该如何称谢才是。”
他撇得洁净,又提出设席安抚,众位皇亲和百官跟前,太子不能斥责他兄弟阋墙,也寻不到错处,只好叮咛人多去照看。
有些事能够争夺,比方男儿靠寒窗苦读求功名利禄,她靠着出众的技艺自寻活路,不管终究可否获得等候的成果,起码尽力和支出是有效的。不管三年五年,十载二十载,度量着但愿走下去,总能有出头之日。
“殿下对卑职正视赏识,从西洲到都城,多次照拂,卑职一贯感激。”阿殷缓缓开口,竟是料想以外的平静,“只是卑职素有自知之明,除了这身工夫勉强能有点用,别的别无好处,更接受不起殿下的任何情意,以是恳请殿下莫再出言戏弄。殿下文韬武略,治下严明又能体恤,实在是可贵的良主。卑职能够跟随殿下摆布,已是至幸,旁的不敢苛求。”
阿殷见他气定神闲的停在那边,还是催马到了身侧,“殿下骑得好快。”
“是我技不如人,已然无恙。”代王面无神采,独目直直盯过来,“玄素本日邀战,果然是场恶战。”
定王压下唇角涌上的笑,肃容轻咳了一声,道:“是本王冒昧了,郡主意谅。”虽像是道歉之语,但是语气漫不经心,实在没有半点诚意。
“陶殷是我府上的右副卫帅,当然要用心。本日误伤代王兄,实属偶然之失,我在此处同代王兄告个罪。不过那六只断手,倒是成心为之——”定王踱步往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榻上面色犹自惨白的代王,目光如同两锋冰冷的利剑刺入,就连声音都是冷厉的,“凡是对我府上的人不怀美意,便当自食恶果。那六只断手算是薄礼,只是想劝戒代王兄一句,不该伸手的时候,还是收敛些的好。”
“这不是戏弄,陶殷。”四目相对时,定王缓声道:“我是想娶你。”
说罢,拱手深深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