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机腾起，阿殷手心竟自有些湿腻，细心回思本日在大悲寺闻到的佛香，确切与此不异。
阿殷低头揉弄鞋袜，心机却飞速转着。这香气似曾了解，是在那里嗅到过？凤凰岭四周有很多高门贵戚的别居，这些人中很多人坚信佛教，常会焚檀香礼佛，别的另有几座寺庙，更是整天焚香，只是气味与别处无异，不像这股檀香这般……
――利诱威胁，句句都戳着定王的关键。
“微臣今晚既然过来，便已无所害怕。三条路微臣已经道明，殿下想走哪条？”高元骁抬目，是料想以外的安静，却又藏着猖獗，“以微臣看来，殿下苦心孤诣，第三条会将前番心血毁于一旦，最不成行。第二条会令陶殷丧命，也非良策，唯有第一条，才是明智之举。”
前头独眼男较着脚步一顿，因为两人是前后脚走，阿殷乃至能发觉他身上立时现出的冷厉。
烛火动摇，金兽上烟丝袅袅，定王的神采变幻，似是在踌躇挣扎。好久，他才沉声道：“明日我进宫面圣，还望代王兄真能做到完璧归赵。不然即便能逃过此劫，这都城的铜墙铁壁你也决计飞不出去。”
直至一个时候后，崎岖水道才算走完，阿殷重新被套上布袋，七弯八折，总算踏上干爽之地。
再走一阵，独眼男便扔了个玄色布袋过来。
阿殷端然不惧，步上高台，往四周一望，能瞧见茅草间暗藏着的身影。她在初见独眼男时为其形貌而稍有惧意，现在一瞧，反倒安然恐惧，目光落在远处，便见陶秉兰似是被人推出，正跌跌撞撞的走在山间小径上。他必然也是猜到了甚么，惶然四周张望，即便看不清端倪，也能晓得他的焦心。
她身在敌手，却似全然不顾身周伤害，笃定她会被定王救回似的，这淡然平静令独眼男都觉对劲外。
她的脚下全然湿腻，难受得紧，走在这密室里，鞋底还咕叽咕叽作响，令阿殷很不舒畅。
“她在那边？”定王并不废话。
当日景兴天子禅位后在大悲寺削发为僧，远在东襄的北宁公主特地请东襄王遣使过来，此中便有东襄本地的僧侣。那几位僧侣对佛法也颇精熟，景兴天子便留他们在寺中切磋，他们礼佛时所焚的虽也是檀香，却加了其他香料，与其他寺庙略微分歧。
这酒坊是高元骁本日就打过号召的，此时没有半个闲人，他同定王入内，掩门将旁人隔断，直白道：“陶司马被人捉走，殿下想必已晓得了。微臣晓得她身在那边，殿下是否情愿去救她。”
过了好半天，才有个婆子排闼出去，竟真拿了干爽鞋袜，只是做工粗糙罢了。
这些言辞，尽皆大逆不道，在代王说来，却仿佛轻松得如同儿戏。这位代王兄，果然是胆小包天。
阿殷心中大为震惊。
阿殷既然故意要深切虎穴，此时自不会白费工夫惹毛对方，叹了口气走下巨石，道：“走吧。”
才走到巨石四周，便听两声怪笑,有个独眼男人自巨石后走出。他的脸孔并未做任何粉饰，鹰鼻阔额，独眼中目光狠厉,右手握刀，左边小臂被砍去,却接了一段铁臂,末端生出五根利刺，色彩暗沉。
蓦地灵光一闪，阿殷几乎惊呼出声――
这动静在此时好像天籁，已经充足叫定王做出定夺。
高元骁道：“微臣有个前提。”
高元骁纵马奔驰，直至一处招展的酒旗之下才愣住。他耸峙在官道中间，身上衣衫色彩乌浓如墨，几近与夜色融为一体。暮秋的夜风早已添了凉意，他站了有小半个时候，才闻声远处一队马蹄得得，疾劲整齐而有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