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
这阁中只要常荀和阿殷等候,别的别无旁人,定王走至案边喝茶润喉,道:“太子承认了高家的事,但凤凰岭的刺客,却不是他安排的——倒没出我们所料。”
曲廊两侧的荷花正在盛时,邻近阁楼处有两支花苞亭亭而立,阿殷就站在栏边,绯色的官服在荷叶掩映下微摇,身姿比之荷花更见婀娜挺俏。定王在宫中攒下的积郁,在看到阿殷时扫去了大半,因而脚步轻巧的走过曲廊,进入阁中。
这头阿殷才要跟定王详说,却见曲廊对侧蔡高求见,召过来一问,蔡高带来的动静叫两人都有些不测——
现在他这么一死,事情便更加扑朔迷离——
奶娘带着快意等人侍立在屋檐下,仿佛是得了叮嘱,不敢上前打搅,只远远服侍。
谁晓得才进家门,就见门房的刘伯神采惶惑,仓促迎来,未待他开口细禀,阿殷已道:“定王殿下来了?”说话间,便将马缰绳递畴昔。
胸中郁气散尽,只要她方才的惊鸿之姿留在脑海。
他抬臂按住阿殷的手,缓缓握在掌中,侧身温声道:“陪我喝一杯?”
这动静叫定王不测,转念一想,却又不算太不测。
君臣父子,有通途之别。
“我也不知。”定王沉吟,又向常荀道:“你先前查探剑门,可曾觉出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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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设有竹制的圆桌,上头有奶娘奉上的茶盘生果。
定王却点头,“柳枝不能充饥,留着明日再送。先前在西洲的农家,你曾做过酸笋鸡皮汤,味道就很好。”
那边定王侧身对着她,闻声动静转过甚来,便见阿殷一袭柔嫩的烟罗襦裙,身上是件象牙色绣海棠的半臂,盈盈立于门边树下,苗条轻巧。乌黑的头发斜挽为髻,中间装点两朵宫花,珠钗挑在鬓侧,上头流苏只及耳梢,别显美丽明朗。
阿殷默了半晌,道:“前有鲍安,后有封伦,这两人前后他杀,不管是谁的安排倒是将太子推到了难堪地步。可惜封伦一死,这线索几近断了,想揪出那小我来,就更加艰巨。”
——廖染便是那日在凤凰台假扮阿殷,将高妘推下斜坡的易容妙手。
寂然叮咛过后,他便暴露些许笑意,“我本日,只是来道别。”
永初帝在见到手札时的猜忌、太子的针对、代王的暗中手腕,都只为本身投机。这些纠在一处,实在令人烦心,如桎梏桎梏,令踽踽独行的他倍感怠倦。这浓厚的怠倦,正垂垂被阿殷遣散。
“女人……”刘伯的话噎在喉咙,“女人早就晓得了?”
在定王府这么久,阿殷很清楚永初帝和太子对他的态度,更晓得定王踽踽独行时背负着甚么。论才调武功,威武判定,永初帝诸皇子中,定王可推俊彦。永初帝将东宫交给庸碌无能的宗子,即便定王殚精竭虑,忠闲事君,换来的也只是又用又防。永初帝究竟是怕定王羽翼太饱满威胁到他,还是因为庶出的身份?更或者,永初帝已不将他当儿子,只将他视为有点血脉干系的臣子?
定王瞧着她的身影,兀自发笑。
阿殷正拿银刀破橙,闻言顿住,目光一紧,“剑门背后……莫非是他?”
“父皇该当是要对剑门脱手,他既然要,送去便是。”
“阿殷,”定王目中渐添温度,仿佛感慨,“你没这么无能就好了。”
“还未查实,以是不能妄言。”定王行事还是谨慎,望着阿殷,道:“我明日出发,归期不决。”
“他们在这里,天然是殿下亲至。”阿殷抬起下巴,指着在门房侧小厅中的两个侍卫。他们是定王府右卫的人,阿殷常随定王出入,又担负过右副卫帅,天然熟谙得很。她进门时感觉氛围不对,风俗性扫向小厅,瞧见对坐喝茶的两道侧影时,就已辩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