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良难娶沈家沈三蜜斯与苏一处境不好嫁是一样儿的,都是世人束出来的世俗条框。沈家老爷是渭州太守,沈家更是世代官宦。渭州除下咸安王府,也就数沈家权力职位最高,平常百姓只能翘首望望,哪还敢肖想人家绣楼里的蜜斯。周安良常挂在嘴上说,没少受人调侃。到底苏一不甚体贴,从非论这些个。现周大娘这么说,她不顺也不驳,掖下袍子说:“天儿也不早了,明儿还得夙起,大娘归去安息吧。”
周大娘神采变了几变,笑挂在嘴角直往下掉,好一阵才收住。这事劝不得了,只好说,“你这么说我也就明白了,是我淡吃萝卜闲操心,瞎忙活一场。旁的未几说了,赶明儿我出去扒听扒听,有合适的给你说和。安良那边儿,也再看吧。他是不愁的,好歹是个生员。”
陶小祝头也不抬,“你有脑筋就自个儿先揣摩揣摩,没有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苏一把周大娘手里的棉袍接过来持续压边儿,“大娘我也跟您亮个底儿,话说得直您别往内心头去。您和我爷爷一样,只当我是攒着一口气和安良拌嘴,说的都是话撵话撵出来的气话,却不是。不怕您内心头刻薄我不自量,掂不清自个儿几斤几两,我是真看不上您儿子。我们一院儿里十几年,谁是甚么样那里需得旁人过话?大娘您长年做些豆腐买卖,安良搭过手帮过您一把?怕是一粒豆子也没磨过,那石磨如何使的都不晓得。放心倒是帮,可也是得空能躲就躲了。您性子刚烈,顶下那片天儿来,倒叫他们两个不知甘苦。依他们的作性,当真得配个糊口快意些的人,大不是我如许儿的。我也不想配安良那样儿的,如果一辈子考不上,到头来只是个废料秀才,如何度日?我是没人瞧得上,没人爱娶的,但也不想随便拼集了。这事儿拼集不来,一辈子呢。搭出来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周大娘看苏太公怏怏,低嗓儿劝他,“您别上火,我四下留意着,有好的,我给一一说。”
陶小祝看她不出声,抬眼瞧了她一下,“我给你说道说道吧。”说罢低下头,“咸安王爷那是曾经朝中的十三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圣上即位后,就分封了咸安王爷在此。你顺着根儿想,都城里来的,宫廷琉璃殿里长大的,岂能平常?王府里吃的用的,那都是颠末精挑细选的,都是皇家御用的,跟上面的世家大师还不一样。你像沈家,太太蜜斯们没少在我们铺子里定东西,王府里却从不决过。我们这些官方小铺子,天然入不了他们那些人的眼。”
周大娘说的多是实话,年方十七了还没人上门提亲的女人家鲜少。她苏平生得好,靡颜腻理,腰肢纤细,裹在粗衣布裙里端看着也是个小巧美人儿,坏就坏在没爹没娘又练过把式这事上。周大娘替她想得全面,倒是劲儿使错了处所。
到了南大街,自掏腰包吃碗烫面,啃俩包子,到铺子里干活。陶家金银铺畴前不收外徒,虽没有严令定规,到底一向这么传下来的。也就到苏一这儿,陶徒弟与苏太公交好,抹不开面子,才松口收了她。心下想着权当收个打杂的,压根儿没希冀她甚么。这世道,谁希冀一个女娃顶事情?
苏一暗忖此人面善,号召了出去,引到黄梨木交椅上坐下,这才想起他是昨晚阿谁王府侍卫小白。到底没友情,一时也摆不出近乎的神采来,只好当平常客人普通待着了。
她收了口气,“大娘真挂记我,也别生搭着我和安良,实在相差甚远,挨不上。倒不如,您给我四下留意。有合适的,您就屈尊给我当回媒婆。相上了,都是大娘的功德,免了我的不幸。也不需多出息,结壮无能,晓得心疼老婆孩子,充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