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大抵晓得,咸安王爷也是本来都城里的十三王爷。早两年朝廷易了主,换他哥哥六王爷做了天子,他便被分封到了这渭州,做上了繁华闲王。这闲王又做得非常低调,从没见过有甚么场面。原平头百姓都当他不出门,这会儿瞧着,竟是出门都与旁人无异,常常侍从也不带一个,叫人辨不出身份罢了。
侍卫抱拳施礼,道了声儿,“王爷。”
苏太公在家帮周大娘烧灶,手拉风箱,不时透过窗子往外头瞧上两眼。这会儿风雪仍大,呼呼在院子里打着卷儿,叫人看不清东西。忽见得门上旧毡帘儿动了一下,周放心弯身钻了出去。
“王爷您如许儿客气,真是折煞民女了。”苏一忙出言推让,“我们就是平头小老百姓,怎好到您府上过年去,要折寿的。”
陶小祝前儿就传闻过如许的话,还是嗑瓜子,全当她扯谈,说她,“你怕是魔怔了,需得找个大夫瞧瞧。前儿那手炉的正主还没寻到,又拿回把伞来,也说是王爷的。你不是给那侍卫送璎珞去了?是不是拿那把黑伞哄的人家这个,又怕我将这伞扣下,才慌说是王爷的。”
周放心站门边儿上拍了身上粘的雪珠子,拍罢了过来桌边小杌上坐下,呵气暖手,“她不返来,我把娘做的点心给她留下了。”
那厢周放心擦了前襟下巴,清了清嗓子起来。她也没泼苏一冷水,想着不能显出刻薄来,招陶小老板生厌。只不过在内心暗嘲苏一一番,便与陶小祝辞过,说要回家帮她娘蒸馒头。转头又对苏一说:“东西我搁下了,明儿除夕你还是回家去吧,在外头犟着,叫太公担忧。”
苏一木愣愣地回到陶家金银铺,收伞进屋,掸了伞面上的雪珠子就将伞抱在了怀里。找处所谨慎翼翼地收起来,才发觉陶小祝和周放心盯了她好些时候。
苏一跟在他背面,隔了三五十步的间隔。倒不是做那多瞧王爷两眼的花痴事儿,只是想瞧瞧他往哪一处去。摸准儿处所,待会儿将手炉给他送畴昔,便是两不相欠。她若真拿了那手炉到王府门上去还,定然是会被当道别有用心之人轰出来的,也还不归去。
找了一阵无果,苏一立在王府前踟躇。想上角门上问那两个侍卫去,又心有顾忌。不问,归去没法儿交代。偏还又怕府上的小厮回了这里,瞧她在府前瞎转,撵了她走,非常没面儿。这厢各式难为着,却忽见前日里那位从韩总管府上出来的爷,正从角门里出来。白裘大氅顶风鼓开一面儿,他伸手掖住,另手执一把深棕皮纸伞,伞面上勾了零散竹叶儿。
苏一侧目瞧她一眼,并不睬她。陶小祝点头感喟起家,送周放心出去,叮嘱她,“雪天路滑,细心些。”
“如果也就罢了。”周放心把手浸到热水里,“她说是咸安王爷的。原侍卫大小也是个官差,凭她苏一也攀不上,却返来讲是王爷。说出去要叫人笑掉大牙,谁不说此人疯了?嫁不出去倒也没甚么,拉王爷来垫面子,她也真敢,我竟也不晓得说甚么好了。”
苏一发怔,昂首望了望头顶的皮纸黄伞,又低头把拳头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她竟不知本身运气好起来也能如许儿,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刚才那人,但是这渭州城里最最金贵的人儿。平常多被他瞧一眼都是造化,哪能敢想与他两回同路,说了家常,还拿了人家两个物件儿。
她攥着领口的衣衫,依着记性按原路出王府去,穿过两扇月洞门,到角门上。守门的小厮不在这里,她便谨慎着冲门上站着的侍卫躬了躬身,虾着身腰出角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