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傅深。
再转向画像，傅深举酒酹地，对着虚空祷祝道：“不肖子傅深，蒙圣上赐婚，本日与飞龙卫钦察使严宵寒结为连理，祖父，父亲，二叔，若泉下有知，能够安眠了。”
可这一刻，落空明智的反应终究替他承认，豁达萧洒都是假的，他实在心有不甘、实在……很遗憾。
他从傅深手中拿走酒杯，放到一边，双手与傅厚交握。
红衣烈马，杀气腾腾。不像是来结婚，倒像是来抢亲的。
为首者身形矗立，姿势健旺，挟风雷之势策马疾走，一袭大红袍服猎猎飞扬，映着漫天落日，仿佛周身浴火，踏血而来。
严宵寒呼吸顷刻一松，心中大石落地，一马抢先地跟着那少年冲了出去。
几个月来，他未曾开解过傅深，不敢去碰他的伤疤，也常常自我欣喜：傅深只是不能再上疆场、再像凡人一样自如行走……他只是支出了一双腿，总比把命丢在青沙隘要强。
两人各自倾身，慎重地拜了一拜。因为离得极近，几近蹭到对方头顶，手却始终未曾分开。
后代天子皆循此法，历代文臣武将，无不以画像入黄金台麒麟殿为荣。至先帝时，每逢雄师出征，皆在台上誓师，久而久之，亦成常例。
好一招釜底抽薪，真不愧是搞兵法的。
其别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窜出去老远。北燕军马非平常马匹可比，跑起来只要严宵寒能勉强跟上，到最后步队不成步队，两人在火线领跑，前面拉拉杂杂跟着一长串人仰马翻的“尾巴”。
“当年，肃王殿下曾想送我二叔的画像入殿，可惜……”他摇了点头，道，“按制，功臣身后，只要嫡亲能够捧画入殿，肃王殿下一往情深，但是毕竟差了个名分。”
傅深：“也就是咱俩明天结婚，我给你留点面子。再有下次真的打哭你，信不信？”
他一眼瞥见严宵寒眼底的红痕，吓了一跳，不自发地放低声音，调子跟着也软了：“严兄……这是如何了？等急了？怕我不来？”
二人齐齐下拜。
但是明天，阿谁曾与他打马擦肩而过的少年，又返来了。
严宵寒视线低垂，和顺地看着他，仿佛只要傅深一句话，他立即就能站起来去给他摘星星、摘玉轮。
少年引他们一起向西，等看到远方修建恍惚的表面时，严宵寒俄然明白了到傅深为甚么会在明天这么首要的日子，提出一个看似率性在理的要求。
傅深赶来的时候刚好，红日西沉，傍晚已至，恰是拜堂施礼的吉时。傅深上马，严宵寒将他背起来，踏着夕照余晖，一步一步走上寂静光辉的黄金台。
“人呢？如何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