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鹤早传闻他身受重伤,不能行走,可没想到竟然伤重如此。他本来不太信赖“傅深真的残废了”的传言,但是亲眼所见却由不得他不信。傅深现在这副模样,别说是规复成本来的模样,看起来就连安安稳稳地活几年都成题目。
一只裹着绷带的手挑开垂帘,浓厚药味缓缓弥散开来。傅深未着甲胄,只披了件袍子。胸口和手臂缠满绷带。他面色青白,嘴唇毫无赤色,散着长发,整小我仿佛就靠一口气吊着,衰弱得见风就倒。唯有眼里还残存着一点神采,深黑安静,像把闪动着寒光、仍能一击致命的断刀。
守门人不敢骄易,赶快出来报信,家里独一能顶事的老仆拖着不如何矫捷的腿脚仓促赶来,甫一照面就被内里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腰悬佩刀的黑衣人震住了,唬的心惊肉跳:“敢、敢问诸位是……?”
老仆辩白不出官员服色,但他曾在颖国公府当了几十年下人,对“严宵寒”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心中立即“格登”一下,支吾道:“这……我家仆人长途跋涉,身上又有伤,方才已经睡下了。诸位大人,您看……”
车马碾过平整的石板街道,这一带都是勋贵高门的宅邸,飞阁流丹,气度严肃,比平凡人家更显喧闹。靖宁侯府坐落在东北角上,看屋子的老仆拆掉门槛,迎马车进门。一见自家仆人被部下背出来,都缩动手在一旁迟疑,不敢上前。
锐风营统领钟鹤亲身出来驱逐,肖峋上前见礼。还没等他一礼行到底,钟鹤已撇下他,急吼吼地朝马车蹿畴昔,倒身便拜:“末将锐风营统领钟鹤,拜见傅将军!”
人群中,有个身形欣长的男人策马越众而出,刚好停在屋檐暗影外的亮光中。顷刻间深蓝衣摆上云纹如流水普透明灭,外衫背后银绣天马振翅欲飞,月光与灯光映出一张笑眼薄唇的昳丽面庞。
他絮絮地说着,伸手替客人推开正堂的门,请二人上座,将灯盏都挑亮,又命人上茶:“二位在此稍候,我去请侯爷。”
偌大侯府,空空荡荡,院子里种了几棵树,一会儿不扫就落叶满阶,仿佛全都城的萧瑟秋意都落在了这个院子里。现在天气暗淡,其他院落都沉寂无人,一片乌黑,唯有正房窗上透出薄薄的昏黄,无端平增几分苦楚。
下午服用的药丸催眠结果非常激烈,为了与京营一干人周旋,傅深忍着一起没睡,此时终究撑不住了,几近是肖峋刚掩门出去,他就一头坠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
钟鹤面前发黑,只觉重新到脚都是凉的,哀思之下,连称呼也变了:“敬渊,你这伤……你……”
对于颖国公府的白叟和朝堂上的文武官员来讲,这并不是个奥妙。正三品右神武军大将军、飞龙卫钦察使严宵寒,是近年京中最炽手可热的权臣,也是大家避而不及的朝廷鹰犬、帝王耳目。最要命的是,他与靖宁侯傅深天生犯冲,分歧已久,是一对铁打的死仇家,传闻见面必掐,连皇上也拦不住。就在本年,三个月前的一次早朝上,两人因朝廷向四方派驻监军使一事定见相左,竟然在朝堂上不带脏字地互损半个时候,几乎当场大打脱手,气得皇上砸了一方御砚,将两人各自罚俸半年,又从速打发傅深回北疆,这才了事。
肖峋想也不想地辩驳:“那如何行!”
傅深上一次返来还是三个月前。都城没甚么窜改,还是是到处灯炽热烈繁华。随行的北燕军倒是很少到都城来,一际走一际看。他们这些人走在街上太显眼,傅深把肖峋叫过来,道:“先送我回府,然后你带他们出去随便逛逛,花消算在我账上。别嫖别赌别惹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