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塔基,完整由汉白玉锻造,走过九阶汉白玉门路,便可达到塔下。昂首朝上望去,塔身八面小巧,层层缩小,直至隐于暗淡亮光中的顶端九层。
易轻荷一见我的神采,似有所察,一挑眉梢,咬牙说:“只要你能翻开通天浮图,现在,立即,顿时跟我走。”
回绝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一侧的父亲俄然站起家来,说:“周通,她说的对,我们走吧。”
当我喝完肉汤,吃尽肉片时,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转头看去,只见易轻荷三人低头沮丧的走了返来。
但是,当我与身为父亲的他,在此时此地再见,仿佛除了沉默,再无别的。而我,乃至连多看他几眼都做不到。
这一觉,我睡得出奇的结壮,乃至连梦都未曾有,只感觉一团和暖,身心通泰。就仿佛真的躺在铺了厚厚棉絮的大床上,能够纵情的伸展腿脚,能够放心的做个春梦。
刘二爷一听,哼了一声,收回目光,伸手扶了扶眼镜,没好气的说:“老夫本就不饿。”
当我递给他时,他扯了扯嘴角,暴露一丝笑意,但带着一丝苦涩。锅不大,肉汤天然也未几,此中的肉就更少了。
“你不该来这里。”
父亲没有理睬易轻荷,只见她神采变了变,随即沉默下来。用尽尽力狠狠一拳砸在棉花团上,很难过。
父亲看着我,说:“这还是在你身上找到的,看你睡得香,也没唤醒你。我把它煮了,你...不会介怀吧。”
易轻荷仍然看着我,说:“吃饱了?那就跟我走。”
被两人瞧得半晌,我率先坐不住了,翻转饭盒来了个底朝天,说:“我吃完了,刚才叫你们不返来,我觉得你们不饿。”
说话间,我才发明篝火边少了些人。易轻荷,刘二爷,小五都不见了,我有些茫然,看着父亲,说:“他们,去哪了?”
我一听,从速一摸藏在胸口的肉干净水,已是空空如也。微微一怔,便已是豁然,因而淡然一笑,说:“没事,本就是拿来吃的。”
我晃了晃脑袋,有些沉重。却在此时,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醒了,来吃点东西。”
阔别经年的父子再次相见,本应当其乐融融,有说不完的话语,道不尽的驰念。
地底幽深处,玄色石塔不知耸峙了多少光阴,所谓通天,或许仅仅代表葬于此中的亡灵的欲望罢了。
但是,他即便找到通天浮图,也没法踏进此中一步,而此时,被一个小女人以不屑的语气说‘你,进不去’,或许这就是他不甘与气愤的来源。
只见一口铁锅架在篝火上,腾腾冒着白气,肉香就跟着白气飘散出来。我一用力坐了起来,只觉身上非常,低头一看,只见竟是盖了一床厚厚的羊毛毯子,反手一摸身下,垫着一件蓝色的御寒服。
一口热汤下肚,冰冷了好久的胃里,顿时暖意升腾,我不由得舒畅的感喟一声,身材都微微抖了抖。
地窨神树,太极神石安葬的不知是古格王的妃子还是公主,那能安葬古格王的通天浮图,又是多么奇异隐蔽?
易轻荷,刘二爷两人倒是一眼都未曾看那铁锅,只是不住瞧着我,眼里尽是纠结。我微感惊奇,心想这两人饿昏了头,想吃我不成?
父亲一听,脸不由得一抽,盯着易轻荷瞧了半晌,低下头不去理睬她。只是在低头那一顷刻,我看到一丝不甘与气愤。
但是,我不肯去想,如果担忧,就矫情,如果别的,就冷酷。不管是哪一种,都非我所愿。
我盛满一饭盒肉汤,又挑了几片煮开的肉干,递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大海。父亲见状,嘴角微微一抽,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