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阴差那架式,我俩不去恐怕不可。”禾棠托着腮皱着眉头,“不晓得要不要下十八层天国受刑?”
菀娘吊起眼角,对劲道:“那是天然。”
禾棠捧了杯水过来:“快意夫人,给方大哥喝点水。”
快意顿时松了口气,靠在床边隔着被子拍老方,抱怨道:“你可吓死我了,哭甚么啊!”
快意怔忪,眼里也蓄了泪,喉头哽咽,嗔笑道:“你这个死鬼,还晓得我瘦了!那你快点好起来,换你来照顾我。”
再次来到青莲观,想起这小门派几十年风雨,面远景色虽与昔日别无二致,想到悲伤处,仍旧感慨万千。这一门立派不久,可此中盘曲令人唏嘘。他们留了心,看观中平和安好,便感觉青莲观在闵悦君与一众弟子尽力下窜改乾坤,可敬可佩。
三天后,两拨人在路上遇见,禾棠特地找了找天风,却如何也没见着。其他弟子说,天风明天找云苍师兄问话,哇哇哇哭了一整天,药也不肯喝,功也不肯练,眼睛又红又肿,云苍恼了,直接将他打晕了扔在马车里,让几个弟子伴随,渐渐回山,他们则御剑回山。
禾棠他们只在杨锦书的修罗伞下远远看了一阵便不忍再看,倒是快意携老方恭恭敬敬地跪在青莲观弟子身后,送闵悦君一程。
“你们真要去地府?”
“你俩下甚么天国?”施天宁戳着他额头,“你俩连小邪小恶都算不上,你本地府送幽灵去天国受刑不过脑啊?”
禾棠看不得这么多人哭,拉着杨锦书躲出去了。
云苍到底比他固执些,只在地上跪了一会儿,便合上匣子站起来,平静地对世人道:“掌门已仙逝,告诉观中弟子,为掌门送行。”
杨锦书点头道:“如此也好,青莲观帮了我们很多,并且……闵道长这一走,观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云苍道长身上,我们如果能帮上忙,也好些。”
当时候神棍还只是一个不着调的江湖方士,整天没端庄地调侃他们,老刘也温温吞吞的,与他们亲睦和睦,禾棠还傻着,总被杨锦书牵着逗弄,施天宁整日与菀娘耍嘴皮子,乱葬岗一伙总跑到杨锦书的宅子去打牌,热烈得很。
统统都在好转,青莲观却繁忙起来。
天风大哭:“师兄!你哄人!”
“老了也很标致。”菀娘夸她,“老方目光好。”
天风传闻了正厅的动静,急仓促地跑过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与云苍说话,倒是又惊又怒:“师兄,他们说有人把拂雪剑送来了,是真的……”
菀娘低声问一旁的施天宁:“闵道长仙逝了,那……神棍呢?”
云苍神采一白,嘴唇颤栗,举着匣子当场跪了下去。
施天宁摇点头,扶着她的肩膀,感喟:“既是不肯来,想必再也不会呈现。”
“不成能……”他喃喃道,膝盖发软,跪了下去,眼泪涌出,“不成能!掌门他……他怎会……”
“我的快意长大了。”菀娘抚着她的鬓角,笑着说,“再也不是爱哭的小女人了。”
杨锦书稳如泰山,安温馨静地提笔写书,禾棠看他当真,强忍着不去闹他。
快意抿唇笑了笑,看了眼床上的老方,神情和顺:“他呀,是个诚恳人,别人总欺负他,让他帮手做事,他也不晓得回绝。我看他在外总受委曲,就想对他好一些。”
她与老方风雨同舟二十余载,相互搀扶走到现在,很难有甚么能将他们分开。
云苍携众弟子为闵悦君设下衣冠冢,在万骨窟最前面葬下。青莲观弟子一身素衣,一起沉寂,只在立碑时齐齐跪下,抬手为万骨窟设下一道坚不成摧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