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太后卧在病榻,脸惨白无赤色,一夜之间衰老了很多,几个宗室女眷在旁侍疾。
德云公主请太皇太后做主,让女儿的婚事提早办了,怕太后有个好歹,两个孩子得守国孝三年,岂不是给迟误了。
她非常了解,也怜悯儿媳妇,娘家满门抄斩,父兄皆斩首示众,过了本日,柳家便没人了。但怜悯归怜悯,柳家作歹多端,罪孽深重,不成宽恕。
小天子仿佛...长大了。
多年前,太皇太后也是听到此类的答复,只是先帝的环境比太后还要严峻很多,郁结于心……不到一年的时候,他便去了。
院判仍保持着垂首抱拳的姿式, 恭敬地回道:“除非...太后本身想得开, 不然...臣等便是倾尽毕生医术, 也只能起着帮助的感化,最多临时不让病情恶化,其他的……臣等忸捏,无能为力。”
饶是太皇太后再明事理,也忍不住斥责道:“太后病了这么些时候, 尔等莫非没有体例?宫里就养了你们这群庸医!”
自从柳丞相和柳将军入狱后, 太后便一向缠绵病榻, 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全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现在到了行刑之日, 太后的病愈发严峻了。
官方风行“冲喜”一说,现在太后的病不见好,家里有长辈结婚,也能给太后冲冲喜。
但是现在呢,她空有一个太后的虚位,就连天子也不是她的亲生子,唯有柳家女儿这个身份,才确确实在属于她。
苏清娆端来刚熬好的药,请她服下,太后看了眼她,别过脸去。苏清娆难堪地看皇上,目光乞助。
到底,这人间还是有不沉沦庄姝槿的男人,并且阿谁男人,还是大燕的太子,是将来的天子。他看不上庄姝槿,贰心悦的,是她。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她便成了东宫太子妃。
“……”封宸闭了闭嘴。
秋后, 雄师回朝的第六日, 便是柳家问斩之期。
吃了这么多天的药,殿内满是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儿,固然宫人们日日打扫,时候薰着香,但仍旧压不过那厚重的药味,只是一嗅便叫人受不了。
“敏敏还未及笄,你们二人只是提早了婚事,该遵循的端方,不消哀家提示了,你们可知?”在外孙女和将来的外孙半子来存候谢恩的时候,太皇太后看着他们二人说,特别是盯着外孙半子。
天子还愿叫她一声母后,于她而言已经是恩情。娘家与皇家冲突锋利,她的身份最是难堪,柳家做的那些事,她不是不知情,若要细揪,她也脱不了罪。
太皇太后本来也有这个筹算,但她想的是给阿宸办婚事,但是阿宸不肯意,她也不能逼婚。现在女儿这么一提,她也觉着在理,便下旨让外孙女的婚期提早了,这也是宫里可贵的一件丧事。
现在还能保她太后的尊荣,皇家待她不薄了。
直到庄姝槿失落,天子郁思气结,她才认清这个实际,天子当年娶她,不过是想要一个有权有势、足以搀扶他即位的妻族,不过是因为太宗过分宠嬖季子,他担忧太宗废长立幼,才想要娶她安定他太子的位置。
眉眼间与他父亲有几分类似。
封煜耐烦隧道:“母后,您先吃药,再睡会儿,儿臣会在这陪着您。”
走错一步,便错了平生。
封煜坐在太后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温声地劝道:“母后,您先服药,好不好?”
但是现在就连她引觉得豪的娘家……也落得个满门抄斩的恶果。她还剩下甚么?她这平生,另有甚么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