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秋稍稍放开了杨琼,喃喃道:“子修,倘使我败了,便只剩下一条死路了吧……子修……我如果死了,你可会为我悲伤么?”他抬起手悄悄擦拭着杨琼的额头上沁出的精密汗珠,只见对方双眉舒展,神情略显痛苦,仿佛正在梦魇当中,不由地心中一惊,便悄悄摇摆着杨琼的身材,低声道:“子修,子修,你醒醒,快些醒醒。”
现在,沈碧秋轻柔地抚摩着杨琼的脸颊,他的指尖悄悄划过杨琼精美的眉眼、非常和顺地落在那两片美好的唇瓣上。他细细摩挲着,描画着,心中却躁动不已。杨琼隽秀的姿容一如当年初见时普通让他怦然心动,固然已经时隔十余年,但是沈碧秋心中的那份悸动却并没有跟着光阴而淡去,反而像是一坛上了年份的酒,耐久弥香。爱与恨交叉缠缚在一处,酝酿出的,倒是歇斯底里般扭曲的猖獗。
轻风习习,重重的天井仿佛将连天的炮火和无尽的殛毙挡在了时空以外。此处便如一个与世隔断的禁地,将光阴静好生生停驻此中。眼下陈州的战事还是胶着,西谷连骈仍然负隅顽抗,只是叫沈碧秋始料未及的是,河西走廊的九黎部落竟也会来插上一脚。自从西谷连骈和冰川氏缔盟以来,西谷连骈的骁骑营气力倍增,数月下来,沈碧秋并没有讨到太多的便宜。
沈碧秋心中一软,悄悄搂住了他,低声道:“但是做了恶梦?”
杨琼点了点头:“我梦见母皇把我囚禁起来了。”他孔殷地抓住沈碧秋的手,颤声道,“她把我困在永巷了!阿秋,好可骇呀。大院君要杀我,太后娘娘也要杀我,另有皇妹,他们十足提着剑要杀我!阿秋!阿秋!救我!只要你不会抛下我的,是不是?”
秋风乍起,天井当中已有深深的萧瑟之意。现在刚过中午,杨琼半躺在榻上,和衣而卧。明丽的阳光将他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温和的清辉,衬着他姣好的面庞,如同玉雕普通。沈碧秋坐在他的身侧,目不转睛地望着杨琼的睡颜,唇角含着微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