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龙苦笑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他叹了一口气,“明天楼下那么多的士子,却没有一个出来替我说话,定是怕肇事上身,到时碍了他们的功名。”
何晏之的话叫柳梦龙有些摸不着脑筋,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却见何晏之从怀中摸出方才从陆啸虎手里夺回的小布包,细细打量了好久,终究低声道:“本想作个驰念,现在看来,倒是不能留了。”
柳梦龙忙不迭地禁止:“何兄真不必再破钞,小生实在已经饱了。”
何晏之哈哈一笑,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过分斯文。那店小二歪曲你,与他辩论有何用?这类小人就是欺软怕硬的货品,你真的强过他,他天然就软了。”他擦了擦油腻的手,“不过呢,真的碰到倔强的敌手,则要明哲保身,最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真的走不掉就先服个软讨个巧,说点好听的话,豪杰不吃面前亏么。”
时近中午,赶路的人大多前来歇脚,掌柜和伴计跑进跑出,正忙得不亦乐乎, 在门前号召客人的小二却和一个路人起了抵触。
何晏之道:“我并非行侠仗义之人,只是急人所难,举手之劳,不敷挂齿。我少年时非常不易,深知一钱逼死豪杰汉的苦处。柳兄气质儒雅,不必拘于末节。”他又嘻嘻一笑,“何况,有人说我约莫活不过三十,他一贯说话算数,天然不会框我。屈指算来,我约莫另有四五年的日子,天然要日日过得欢愉。有道是人生对劲须尽欢,留着钱莫非到阴曹地府去花么?”
柳梦龙寒窗苦读十余年,向来只读圣贤书,那里听过这般谈吐,不由得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讷讷道:“何兄公然高论。”
那柳梦龙只是一介墨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走了数里地便已气喘嘘嘘,却咬牙撑着,夜路本就崎岖,脚下一晃,便跌倒在地,额角碰在了锋利的岩石上,磕出了血。
柳梦龙道:“何兄家住那里?待我赶考返来,天然要亲身登门伸谢。”
墨客浑浑噩噩坐在桌前,对着一桌子菜,另有些惊魂不决。他昂首看了一眼劈面坐着的青衫公子,只觉那人描述俊朗,眉清目秀,器宇不凡,只是吃相非常不雅。年青公子一边大口啃着牛肉,一边冲他展颜笑道:“兄台如何不吃?莫非是不对胃口么?”
柳梦龙有些手足无措:“小生委实有些过意不去。”说罢,叹了一口气。
柳梦龙的眼睛被鲜血糊住,有些睁不开,只感到何晏之带着凉意的手指悄悄抚过他额角的伤口,心口蓦地一滞,脸竟没出处地红了起来。他赶紧拿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却更加地狼狈不堪,心中烦恼至极,感觉本身在面前这位俊美公子面前实在有些丢脸。
周遭的人不明以是,只是对那墨客指指导点,群情纷繁。那小二更加感觉占了理,只在那边嚷嚷着要送官。
“无事。”他低声道,眼睛却不敢看着何晏之,“实在是小生无用,拖累了恩公。”
这店小二身材非常高大,双手叉腰倒是不依不饶:“您这是用心来吃白食的吧?”他一把拽住那墨客的领口,“看你这穷酸样,那里像是赶考的举子, 只怕是个小贼, 混出去好动手偷客人的钱。”
酒坊二楼却传来一声轻笑,只见一个青衫公子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一掌控住那墨客的右臂,笑道:“兄台如何现在才到?叫兄弟我好等哪。”说着,转过脸瞥了那小二一眼,“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获咎了我兄弟,还不快赔罪?”说罢,手一抬,一锭碎银落在店小二手中,“再来三斤黄牛肉,四个适口的小炒菜,外加十个馒头。行动要快,可晓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