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冷冷一笑,挑眉道:“陈州府衙尚未审过的案子,也能够上报刑部?”
杨琼徐行回到桌案前坐定,淡淡道:“与何晏之没有太多干系,不过是积微到此,时势所迫。”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曾经我觉得,人间在没有比我更虔诚的臣子,更孝敬的儿子。我经心全意崇拜着母上,她是我在这人间的血亲,她聪明睿智、雄才大略,我以她为傲。但是,正如你所言,统统只是我在自欺欺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我曾想过以本身最惨烈的模样去见她,我乃至胡想着,母大将为我所蒙受的磨难而痛哭堕泪。”
杨琼终究呵呵一笑,道:“连骈君,你步步诱我入彀,可谓是煞费苦心。”
穿过两处花圃,西谷连骈悄悄推开一扇雕花的青檀木门,屋内模糊有琴声传来。他站在廊下细心整了整衣冠,才脱去外靴,走了出来。屋内焚着香,隔着香云纱的屏风,杨琼正端坐在书桌前,神情凝重地轻操琴弦。西谷连骈悄悄走到近前,恭恭敬敬地见礼道:“臣拜见殿下。”
杨琼淡淡道:“不必了。”他苗条的手指悄悄拂过琴身,“虽是平常之物,但贵在情真。”他沉吟道,“这把琴,我很喜好。”他的唇边出现含笑,“常言道,令媛难买心头好。”
西谷连骈垂眸道:“恰是。”
杨琼只是闲坐着,很久,冷静地挥了挥手。西谷连骈躬身而退,待走到门口,却闻声身后传来几声铿锵而晦涩的琴声,曲调混乱,不忍悴闻。他转过身,只闻声杨琼淡淡说道:“其中盘曲,不敷为何晏之所道。”
此言一出,杨琼不由得勃然变色,拂袖回身,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够了!”他低声呵叱道,“不成猖獗!”
杨琼点头道:“你说的很有事理。眼下这确切是最好的体例。但是……”他用指腹轻捻着薄薄的纸张,神情淡然,语气倒是极其果断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连骈君,我的目标,倒是不管如何,都要保住何晏之。”
西谷连骈眸光一动,低声道:“能听到殿下的这句话,臣死而无憾。”
西谷连骈叩首道:“几日前,臣在红/袖楼中便已经对殿下说过,殿下若单独回京,便是鸟入樊笼,凶恶非常。臣愿结多年在燕云十六州所布下的兵力,助殿下回京,以清君侧。”他抬开端,目光落在案上的信函上,“有田蒙写给刘南图的密函在此,刘南图理通边陲大吏,是谓大逆不道,殿下师出驰名,而诛杀叛臣田蒙,亦是合情公道。”
杨琼悄悄地看着他,终究,缓缓说道:“连骈君,在行军作战上,你是可贵一见的天赋。燕云十六州,才是最合适你的处所。”他俯身将西谷连骈扶起,沉声道,“不管曾经有过何种曲解或猜忌,我对连骈君的赏识,至始至终,未曾有一丝窜改。”他握住对方的手,“就算此生一定能做君臣,我还是但愿连骈君能得酬壮志,驰骋关山,成为塞北之狼。”
西谷连骈道:“在陈州周遭百里以内,臣能够临时保他无虞。但出了陈州,不免又会落入田蒙的彀中,何况,何晏之杀人重罪,田蒙已然列入有司卷宗,一旦上报刑部,便是天下通缉,任他逃到天涯天涯,也会被官府缉捕。”
杨琼翻开信函,细细看了几遍,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西谷连骈却站起家,朝杨琼拜了一拜,道:“殿下,照现在的情势,臣下觉得,唯有把何晏之交给田蒙。不然,田蒙若狗急跳墙,祸水只怕会引到殿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