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商一动不动地站着,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老妇人,昔日活泼敬爱又古怪精灵的小女孩已经成了干枯老迈的老妪。数十年的工夫在他脑中如白驹过隙般一闪而过,熟谙的呼喊在耳畔响起,面前的场景似曾了解。他仿佛看到白茵茵倒在血泊当中,亦是如许拉住本身的衣摆,泪如泉涌,气味奄奄地说道:
沉沉的帘幕直垂下来,室内的熏香袅袅,几个宫人侍立在两旁,全部慈宁宫都仿佛覆盖在层层叠叠的烟雾当中。刘素姬睁着眼睛直挺挺躺在床上,她现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每一天都如同是度日如年,仅仅过了半个月,她已经敏捷地肥胖下来,如同一副瘦骨嶙峋的枯骨上蒙了一层暗淡的皮郛。
陈商只感觉心潮翻滚,顷刻如同烈火燃烧,刘氏一族乃是杨显的母族,他不管如何不能孤负了二哥的临终所托。
果然是报应不爽么?
刘素姬的眼中迸收回一丝高兴,挣扎着握住陈商的手,声音沙哑,吃力地喃喃道:“叔叔……你忍心……看着……刘氏一族……族灭吗……”她的指骨“咯咯”地发着响声,嘶声力竭地痛苦要求道,“小叔叔……叔叔……你可忍心……你忍心么……”
当年一诺,便如一把桎梏,使得他六十年来不得自在。但是,这是他亏欠杨显的,从他来到这个匪夷所思的天下,代替陈商活下去的那一刻起……就算是到了灰飞烟灭之日,也一定能了偿得清。
刘素姬哆颤抖嗦地伸出食指,在陈商的掌心一笔一划地艰巨写着字。陈商微微闭目凝神,道:“你让我去找大院君?”
刘素姬模糊听到有悄悄的脚步声渐渐向本身靠近,她的心猛地一惊,心中暗忖:莫非是南图来了么?此时现在,她独一的但愿便只剩下了这深宫当中与她血脉相连的侄儿刘南图。刘素姬用尽满身残存的力量,终究将头微微侧向一边,但透过幔帐却只看到一个似曾了解的身影。她惊奇非常,心底不由有些发怵:莫非是本身在临死之前产生了幻觉,才会俄然恍忽见到了多年前的故交?
刘素姬紧盯着陈商,果断地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阿芒,我若身后,杨朗必然不会放过刘家。刘氏是我的母族,我的外祖刘向天和太/祖天子有歃血之盟,乃建国重臣。我的母后是父皇的结发之妻,给大清立下过赫赫军功。刘家的光荣光炳千秋,我怎忍心刘氏一族因为我而就此断绝?阿芒,二哥哀告你,不管如何,代替我庇护好刘氏的子孙。』
陈商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来。他俯下身,悄悄唤了一声:“素素……”
陈商还未跨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一声闷响。他惊奇地转过甚去,只见刘素姬竟然从床榻之上翻滚了下来。她浑身生硬如石,幸而刚才陈商给她打通了部分经脉才使她能够渐渐蠕解缆体。她用尽满身力量在地上蒲伏着,向陈商一点一点地靠近,颤抖着伸出干枯的手,死死拉住了陈商的衣摆,口中收回含混的声音:“小……小叔叔……叔叔……”浑浊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溅落在乌黑的地板之上。
陈商道:“是谁给你下的毒?”他深思了半晌,“但是天子?”
刘素姬的脸上渐渐绽暴露了笑容,含着泪吃力地点了点头。
刘素姬眨了一下眼睛。
『大哥,茵茵最欢愉的日子……便是在侯府中的光阴,有花奴姐姐……另有小素素……大哥……大哥……保重……保……重……』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工夫,陈商才收了功,他望着刘素姬干枯的脸,轻叹了一声,道:“素姬,你中毒已深,我只能临时减缓的痛苦,却一定能救你的性命。”他沉吟了半晌,正色道,“我带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