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日夜兼程的驰驱之下,何晏之已是蕉萃支离,须发蓬乱,一身陈旧的布衣,脚上的草鞋磨出了洞,远了望去,那里另有翩翩美少年的影子,清楚就是一个落拓江湖的游勇。他现在甚为谨慎谨慎,离了那小山村后便绕道西行,一起往鹤屏山走,想绕过鹤屏再入随州,完整摆脱江南武林。只是到了随州以后又该如何,他却有些苍茫了。左思右想,不过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天然直,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何晏之跟着李大到了家中,只见陋屋竹园,院中有几窝鸡笼,黄犬相吠之声相闻,却也得意其乐。李大另有一个弟弟,本日去了县城,刚好不在。这兄弟两人都还未曾结婚,在家中奉养老母。此地深山老林,地险人稀,镇子里只要一两家极小的堆栈,平时偶尔有行脚的路人路子,也多有投宿民宅的。李母甚是热忱,杀鸡煮酒,用心接待。何晏之夙来活泼嘴甜,那老妇民气里欢畅,又见他衣衫陈旧,便翻出年前替小儿子新制的几套衣服鞋袜,另有过冬备着的干果干粮,一并塞给了何晏之。何晏之美意难却,他现在身上另有一贯多的铜钱,便将之前收好的那枚发簪当作了谢礼。他只感觉本身实在是命好,危难之际总能碰到雪中送炭之人,这人间萍水相逢之人待他却有这般的暖和,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那李大搓了搓手:“我学会的这几招的确是外相中的外相。你如果看到段公和陈公二人练剑,那才是神仙下凡画中人哪!”何晏之微微点头,却想到杨琼美好空灵的剑势,心想,杨琼练剑时却也称得上神仙画中人。
何晏之略一游移,便也不推迟,拱手道:“李兄古道心肠,杨某谢过。”
店家听了结吓白了脸,颤声道:“这位小娘子说得倒是有几分事理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推杯换盏,不觉已经喝到深夜,山中的土酒性温,倒也不甚醉人,只是酒酣耳热之余,那李粗心气陡生,说到本身儿时上山砍柴,被野狼所逐,便是陈公救了他,那陈公还教过他几招拳脚工夫。他说得鼓起,见何晏之也算是江湖中人,便起家随便比划了几下。何晏之随杨琼学过数月的工夫,又被沈碧秋所囚,被逼着练了多日的心法,一眼看去,感觉这李大固然未曾按部就班地学过技艺,所使这几招倒是精彩绝伦,模糊中竟有些眼熟。
李母晓得拦不住,只是拭泪道:“我儿去便去了,但要量力而行,莫要鲁莽。”
那店家暴露惊骇之色,嘘了一声,道:“那鬼啊,最喜好吸食人血。”他抬高了声音,“这一两个月来,总有人家里出事,那鬼怪偷入民宅,或是深更半夜找在街上闲逛的人,就着人的脖子就咬,实在骇人哪!”
男人道:“自从镇子上开端闹鬼后,这些铺子怕影响买卖都早早关门。随州的官衙我们也去过,但官府也只是草草备案,那里当回事?直到出了王屠夫的命案,才派了一个衙差过来逛逛过场罢了。再加上这些人都说是闹鬼,官府也半信半疑,竟找了一个羽士来驱鬼,真是好笑之极。”他摇了点头,“我们这个衙前镇,本就是江南道和岭北道的交界地,江南夙来尚武,官府式微,岭北的官衙亦不敢介入江南,随州的那些衙门更是能少一事便躲一事,谁还来管百姓的死活。”他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们后山住着两位高人,只是二老常常出去游历,一去便是一年半载。”他喃喃自语道,“如果段公与陈公在便好了,定能将阿谁装神弄鬼的家伙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