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家暴露惊骇之色,嘘了一声,道:“那鬼啊,最喜好吸食人血。”他抬高了声音,“这一两个月来,总有人家里出事,那鬼怪偷入民宅,或是深更半夜找在街上闲逛的人,就着人的脖子就咬,实在骇人哪!”
何晏之跟着李大到了家中,只见陋屋竹园,院中有几窝鸡笼,黄犬相吠之声相闻,却也得意其乐。李大另有一个弟弟,本日去了县城,刚好不在。这兄弟两人都还未曾结婚,在家中奉养老母。此地深山老林,地险人稀,镇子里只要一两家极小的堆栈,平时偶尔有行脚的路人路子,也多有投宿民宅的。李母甚是热忱,杀鸡煮酒,用心接待。何晏之夙来活泼嘴甜,那老妇民气里欢畅,又见他衣衫陈旧,便翻出年前替小儿子新制的几套衣服鞋袜,另有过冬备着的干果干粮,一并塞给了何晏之。何晏之美意难却,他现在身上另有一贯多的铜钱,便将之前收好的那枚发簪当作了谢礼。他只感觉本身实在是命好,危难之际总能碰到雪中送炭之人,这人间萍水相逢之人待他却有这般的暖和,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何晏之道:“那岂不是死了很多人?”
那大汉肝火冲冲地同何晏之一前一后出了店门,又朝身后啐了一口。此时天气已暗,何晏之便朝那男人一抱拳,道:“兄台,不知这四周可有投宿的堆栈?”
李大道:“娘,儿去捉鬼。你在家中紧闭门窗,不要出来。”
男人道:“自从镇子上开端闹鬼后,这些铺子怕影响买卖都早早关门。随州的官衙我们也去过,但官府也只是草草备案,那里当回事?直到出了王屠夫的命案,才派了一个衙差过来逛逛过场罢了。再加上这些人都说是闹鬼,官府也半信半疑,竟找了一个羽士来驱鬼,真是好笑之极。”他摇了点头,“我们这个衙前镇,本就是江南道和岭北道的交界地,江南夙来尚武,官府式微,岭北的官衙亦不敢介入江南,随州的那些衙门更是能少一事便躲一事,谁还来管百姓的死活。”他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们后山住着两位高人,只是二老常常出去游历,一去便是一年半载。”他喃喃自语道,“如果段公与陈公在便好了,定能将阿谁装神弄鬼的家伙捉了。”
那店家道:“我也是美意提示。信不信由你。”正在说话间,左边靠墙的位置上却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只见一个穿戴藕荷色夹袄的少女转过身来,捂着嘴笑道:“莫非不是因为这个王屠夫作歹多端,以是,阴司里派出阴兵来收他的性命?”
李大二话不说,拿起家边的铁杵便冲了出去,李母在门口拉住他:“儿啊,你去那里?”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推杯换盏,不觉已经喝到深夜,山中的土酒性温,倒也不甚醉人,只是酒酣耳热之余,那李粗心气陡生,说到本身儿时上山砍柴,被野狼所逐,便是陈公救了他,那陈公还教过他几招拳脚工夫。他说得鼓起,见何晏之也算是江湖中人,便起家随便比划了几下。何晏之随杨琼学过数月的工夫,又被沈碧秋所囚,被逼着练了多日的心法,一眼看去,感觉这李大固然未曾按部就班地学过技艺,所使这几招倒是精彩绝伦,模糊中竟有些眼熟。
何晏之逃出了归雁山庄,唯恐沈碧秋派人来追,便在尹秀山上躲了数日,每日只采点野味充饥,如此十来日下来,人瘦了一圈。他自忖追兵已经远,才沿着尹秀山渐渐向北而行,这一带山峦连缀,尹秀山紧挨着玉山,玉山又连着鹤屏山,群山万壑,丛峦耸翠,何晏之担忧有伏兵,便特地避开大道,只循着山间巷子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