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甚为感激地点了点头:“老身谢过。恶鬼伤人,你们千万谨慎。”
何晏之逃出了归雁山庄,唯恐沈碧秋派人来追,便在尹秀山上躲了数日,每日只采点野味充饥,如此十来日下来,人瘦了一圈。他自忖追兵已经远,才沿着尹秀山渐渐向北而行,这一带山峦连缀,尹秀山紧挨着玉山,玉山又连着鹤屏山,群山万壑,丛峦耸翠,何晏之担忧有伏兵,便特地避开大道,只循着山间巷子绕道而行。
何晏之呵呵笑道:“李兄的工夫叹为观止,我不觉看呆了。”
那男人一笑,道:“鄙人姓李名四海,在镇子里做些木工活,是家中的老迈,镇上的人都唤我李大。”他因为何晏之方才的一句话颇生好感,便又道,“但不知兄弟贵姓?”
那店家朝父女二人分开的方向望了一眼,道:“瞧见没?这父女俩定是也惊骇了,以是早早赶路去了。”他又转过甚,对何晏之说道,“看客长的模样,大抵是艺高人胆小,以是不怕这些。我们小店倒是要悠长做买卖的,还宴客长照顾照顾,早些走吧。”
何晏之现在天然不敢流露真名实姓,心念一转,便微浅笑道:“鄙人姓杨,名舟,燕京人士,暮年一向在外流落,现在倒想要落叶归根了。”他将本身的真名去掉了中间一个字,又冠了母姓,心中却有些安闲,蓦地之间,感觉本身不再是湍流的河水中漂泊不定的小舟,仿佛是找到了归依,竟淡淡的有些高兴。
连番日夜兼程的驰驱之下,何晏之已是蕉萃支离,须发蓬乱,一身陈旧的布衣,脚上的草鞋磨出了洞,远了望去,那里另有翩翩美少年的影子,清楚就是一个落拓江湖的游勇。他现在甚为谨慎谨慎,离了那小山村后便绕道西行,一起往鹤屏山走,想绕过鹤屏再入随州,完整摆脱江南武林。只是到了随州以后又该如何,他却有些苍茫了。左思右想,不过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天然直,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男人道:“自从镇子上开端闹鬼后,这些铺子怕影响买卖都早早关门。随州的官衙我们也去过,但官府也只是草草备案,那里当回事?直到出了王屠夫的命案,才派了一个衙差过来逛逛过场罢了。再加上这些人都说是闹鬼,官府也半信半疑,竟找了一个羽士来驱鬼,真是好笑之极。”他摇了点头,“我们这个衙前镇,本就是江南道和岭北道的交界地,江南夙来尚武,官府式微,岭北的官衙亦不敢介入江南,随州的那些衙门更是能少一事便躲一事,谁还来管百姓的死活。”他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们后山住着两位高人,只是二老常常出去游历,一去便是一年半载。”他喃喃自语道,“如果段公与陈公在便好了,定能将阿谁装神弄鬼的家伙捉了。”
李母晓得拦不住,只是拭泪道:“我儿去便去了,但要量力而行,莫要鲁莽。”
何晏之跟着李大到了家中,只见陋屋竹园,院中有几窝鸡笼,黄犬相吠之声相闻,却也得意其乐。李大另有一个弟弟,本日去了县城,刚好不在。这兄弟两人都还未曾结婚,在家中奉养老母。此地深山老林,地险人稀,镇子里只要一两家极小的堆栈,平时偶尔有行脚的路人路子,也多有投宿民宅的。李母甚是热忱,杀鸡煮酒,用心接待。何晏之夙来活泼嘴甜,那老妇民气里欢畅,又见他衣衫陈旧,便翻出年前替小儿子新制的几套衣服鞋袜,另有过冬备着的干果干粮,一并塞给了何晏之。何晏之美意难却,他现在身上另有一贯多的铜钱,便将之前收好的那枚发簪当作了谢礼。他只感觉本身实在是命好,危难之际总能碰到雪中送炭之人,这人间萍水相逢之人待他却有这般的暖和,心中更是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