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只觉到手心冰冷,心中已然模糊猜到杨琼为何竟单独流落于此,而萧北游却未曾陪在他的身边。他不敢往深处细想,欲言又止,只是听杨琼感喟着说道:“所谓阴差阳错,人间之事,最难料的,便是民气。要破血咒,独一之法,便是中蛊之人自废武功,将奇经八脉尽数断裂,血蛊无处凭借,十二个时候内则必死无疑。而我身中的阳蛊若死,阿北体内的阴蛊亦必亡。”
何晏之半支起家体,凑到杨琼的耳畔,轻声说道:“宫主,向来天无绝人之路。常言道,人间总有良药可治病,我们必然能找到好的体例,是不是?”他的下颌抵在杨琼的肩膀上,几近将那人拥在怀中,“你把内力都渡给了我,但是我内心却一点都不感激你,你可知……”
杨琼却摆了摆手,闭目道:“此次我便饶了你,记着下不为例。我已将内力传授于你,不管你愿不肯意,你都是我玉虚宫的门人,乃是我的亲传弟子。师徒人伦,不成偏废,你可记着了?”他盘膝坐在床上,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我要歇息了,你出去吧。”
杨琼淡淡道:“阳为夫,阴为妻。血咒实在是师法阴阳双/修的法门,是以,数代以来,烈火教中极罕用此秘术。师父当年不得已而为之,却是以埋下祸端。”
杨琼仍然背对着他,嘲笑了一声:“我现在这幅模样,又有甚么能够欢畅的?”
杨琼被何晏之拥在怀中,只微微一回身,额头便几近与之相触。两人的呼吸相缠,肌肤相熨,在喧闹的夜色中尤其得摄民气魂。何晏之心中一动,双臂紧紧拥住杨琼,怀中之人薄弱非常,几近不盈一抱,心中顿生无穷顾恤。二人四目相投,已是柔情无穷,何晏之继而低头擒住杨琼的唇舌,执意胶葛吮吻,十指交缠间已不觉情动。杨琼心中有些慌乱,微微挣扎起来,推拒着何晏之的监禁。何晏之正渐入佳境,却感遭到杨琼的冲突,便停下了行动,松畅度量。杨琼现在衣衫不整,不住喘气着,灰白的头发有些混乱,尤其地楚楚不幸。何晏之轻抚他的后背,低声告罪:“我一时情不自禁,冲犯了宫主,实在罪该万死。”他翻身下床,吃紧地从外屋倒了一杯热水,捧给杨琼,“宫主喝点水顺顺气。”
何晏之讷讷道:“如此说来,宫主现在已经……”
何晏之不敢稍待,依言而行,如此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模样,只见杨琼的额际垂垂沁出汗水,气味逐步陡峭,面色也垂垂如常,何晏之长出了一口气,却听杨琼缓缓说道:“血咒,乃是欧阳间家与玉虚宫之间的盟约。昔日,欧阳氏为争夺江南武林的至尊之位,与天山烈火教勾搭,屠尽鬼斧神工铸剑山庄,又结合洛阳君家剿除浮图山连家堡,五色令主君无忌退隐以后,欧阳氏鲜明崛起,昔日江南武林的贵胄曾氏、堂溪氏、郁氏无不臣服于其麾下。这是三百年前江南武林的旧事,却将江南浇铸成铁桶一块。江南武林经赵宋、南陈、大清三世,延绵至今,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微微一笑:“母上想撼动江南,又谈何轻易?大清自太/祖爷起,历经六帝,又有哪一名流君不想将江南武林分而化之?即便太宗天子当年灭掉南陈,也不过取其皮郛罢了,江南十三州七十六郡还是把握在武林世家士族之手。大院君多年来一向想分立皇权,一再与江南让步,不知最后玩火*者,又是何人。”这是他第一次在何晏之面前提及宫中之事,固然只是平常而谈,却仍然让何晏之感到此中的恢诡谲怪,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