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妃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瞬息间，已经出了一身盗汗。
酉时正，落雪还是没停，产房里的叫唤声垂垂停歇。
侍卫不卑不亢，拦着周双君，不准她冲进内殿。
俄然一阵欢娱笑语，老嬷嬷们捧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重生胎儿，翻开重重帐幔，喜滋滋道：“恭喜皇上，道贺皇上，碧瑶夫人诞下一名小皇子。”
众位妃嫔们亦是一脸惊奇之色，袁妃更是一跃而起，直接从雕花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撞翻小几上的白铜小炭炉。
周慧帝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傅皇后竟然回绝扶养小皇子？还说本身大病初愈？就您方才嚼核桃吃的那副苦涩样，像是方才生过大病的人吗！
周慧帝身穿一件露褐色宁绸常服，端坐在椒房殿的前殿中，用心致志地看着一本折子。
侍卫们怕惹怒周双君，一向低着头任她热诚吵架，脸上手上被抓出数条血痕，还是不吭声。等听到周慧帝亲身命令摈除周双君，侍卫们神采一肃，不再让步，三下两下便把状若疯颠的周双君逼到椒房殿外，押送回百花宫。
寺人们在积雪中扫出一条可容两人并行的巷子，路上洒了干土，靴子踏在干土上，收回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
周瑛华和杨幼真面对而坐，在用小钳子夹核桃。
老嬷嬷叹口气：“回禀圣上，碧瑶夫人这一胎早产，血气不敷，出产的时候晕了好几次，多亏参片吊命，才气顺利产下小皇子。小皇子刚落地，娘娘便昏睡畴昔了。”
此中一个胆量大的抱着小皇子不肯放，期呐呐艾道：“皇上，碧瑶夫人……还没抱太小皇子呐！”
房里顷刻一静，鸦雀无声。
皇子们满周岁后便迁出内宫，由保母照看，迄今为止，宫中还没有妃嫔教养皇子的先例，连傅皇后都没有资格扶养大皇子周衡。
掌事嬷嬷躬身道：“娘娘，奴婢出去劝劝育碧公主？”
杨幼真仿佛很喜好韩宁，每回进宫来，都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和宫中妃嫔交友来往。
周慧帝点点头，“碧瑶夫人身子衰弱，怕是偶然看顾小皇子，你们清算清算，把小皇子送到寿安宫去，由皇后代为扶养。”
老嬷嬷们回过神来，互望一眼，不知所措。
宫女们端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沸水出来，出来时换成一盆盆血水，整座内殿都充盈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傅皇后、袁妃和其他妃嫔或坐或站，一座十二扇花开繁华落地镶嵌玻璃大屏风，隔开阁房和外边的会客堂，品级寒微的宫娥站在屏风外，傅皇后等人坐在屏风内。
秀士谨慎翼翼道：“我恍忽听人说，是卯时三刻俄然小产的，当时皇上就在椒房殿。”
不敷月的重生胎儿，皱巴巴的，丢脸得紧，胆量倒是大，任谁抱着，都没闻声他哭。
傅皇后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吵嚷之声，公然是育碧公主和看管椒房殿的侍卫奴婢。
宫女们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半天。
周慧帝和众位妃嫔离得远，没有听清傅皇后的嘲弄，倒是把周双君的一声声痛骂听进耳朵里了。
但是和能够扶养一名小皇子比起来，那些费事能算上是费事吗？
这场景让周瑛华不由得想起永宁侯府的东院。化为幽魂以后，她整天盘桓在那几棵梅树当中，不生不死，不老不灭，每天听着枝头吼怒的风声，倏忽间一个眨眼，就成了现在的太薇公主。
周双君这一声声控告委实凄厉。
周慧帝眉头微微一皱，傅皇后环顾世人，朗声道：“袁妃为人慎重，又是曾出产过的，论及细心体贴，宫里谁都及不上她，皇上不如把小皇子交给她照顾，恰好永福宫和椒房殿离得比来，不怕路上吹着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