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香和湿气袅袅而来,计青岩一声不响地上了床,坐在他的身后。他背后的汗毛哗啦啦地竖了起来,头有些晕,左眼下又不应时宜地灼烧起来,赶紧心虚地把左眼捂住。天!画涧里听到的春宫就有这姿式的,他不想去想,却又不知怎的就是会想。
关灵道在他身边扑倒,脸朝下,像只土拨鼠躲在土里一样,红着脸把计青岩的手放在身上:“我们躺着修炼。”
“……我是至心想助你修炼。”
窗外乌黑一片,沉寂没有人声,本来早已经不知何时入了夜。手上有些湿、有点痛,他不过才刻了一小会儿,如何这么快就黑天了?
“师父,你这修炼之术……”他混乱无章地找话说着,有些慌,“不知如何帮没有灵根的人修炼?据我所知……”
呼吸略有些乱了,是他的。
关影、关影,这名字想必也是哥哥给他起的吧。
灵气在体内游走,不过半晌工夫便神清气爽,好似自从修炼以来,身材就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计青岩收了手,移身在他面前坐着,袖子微微一动。
修炼还得去床上,关灵道红了脸。他低头去床沿上坐着,扭扭捏捏的:“师父,我坐好了。”
如果任关翎就是他的哥哥,那么他们当年并没有真死,而是被人暗害了?
不到一时半刻,关灵道穿戴单衣湿漉漉地返来了,把门紧紧关上:“如何修炼?”不知怎的,就是有些严峻和等候,计青岩要教他家传之学,不知是甚么功德?
“嗯。”关灵道怔怔点头。
关灵道怔了怔,一阵失落。石敲声向来不会记错事,他说没有,那便必然没有。没人丢过儿子,那他的出身便跟甚么一品大员无关。莫非刚才的气象不是真的,是他设想出来的?或者说那水牢里的“哥哥”其实在偏他?
“从百花城的北门出去直走三十里,有座小山叫作秀山,从秀山南边山脚的巷子往西北走十三里,有株长了一千多年的古树,无底洞就在古树的四周。无底洞的洞口不好找,甚么官方传说都有,有些说内里住了幽灵、死人,另有人说洞口唯有半夜才会呈现,散出宅兆里似的冷气。”
计青岩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出声,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越说,兴趣越起。
这首南北朝四公子的诗,本来咏颂的竟然不是四公子,只是为了烘托这前面四句话中的画溪!怪道当初听到时就感觉古怪,不像是七言绝句,而是七言律被生生砍掉了一段。
关灵道迟疑半晌,还是假装不在乎地把话问出了口:“敲声,你熟读南北朝的汗青,历代的官员想必都能背出来。南朝十多年前的一品大员里,有没有人丧失过两个儿子?”
“听过。”听了好多遍了,仿佛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讲一下。
“任宗后代浩繁,最为出众的乃是次子关翎。”石敲声把书扣起来,“任关翎自小就聪明过人,四岁写诗,五岁作画,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名满天下,因从小喜好山溪流水,人称画溪公子。当时有报酬求他的墨宝,曾以令媛相赠而不得。比及了十七八岁,他诗词书画上的成就倒在其次了,你可知为甚么?”
躺着如何修炼!
沉寂了半晌,关灵道默静坐起来。计青岩不知怎的有些悔怨,拉着他轻声道:“躺下来吧,今晚我跟你一起睡。”
九天山上含冰醉,百花台前望思迁。
“随便问问。”他走出去在窗边站着。
“厥后呢?”
遐想南朝画溪后,神州再无人间仙。
前后不过才一两个时候,统统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他之前从没管过本身的出身,还是活得高兴安闲,可惜他从没想过,这世上有没有人在等着他想起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