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三个告别了冯府,仍旧骑马归去。贾蓉看贾环精力很不好,便发起道:“不如环叔去我们那边看戏?”贾环提振精力,笑道:“我另有事呢。再说,总要回了老太太。她白叟家想必也等着了。”贾蓉听他提到贾母,遂不再劝。
贾琏猜疑道:“如何样儿?她是病了好些日子了,唔,”掐动手指算了算,“逾月了罢。”贾环道:“可不是呢!常来我们两府上问诊的太医都看过了,一个顶用的都没有。”贾琏道:“这说得过了。”贾环道:“可没有冤枉他们,珍大嫂子亲口说的。是请了一名冯世兄荐来的先生瞧了,方确诊了,现正吃着他的药,还说一剂药下去,就略有丝儿转机呢!”贾琏不知不觉间听住了,笑道:“那很好。她向来是个全面人儿,又年青轻的,听着她好了,我们也欢畅。”
回了贾府,贾母公然正等着,听贾琏回了话,固然内心有些绝望,嘴上还是好生安抚了一番,方命他们归去。
冯紫英很有气度地摆摆手,又笑道:“竟叫客人们在门口干站了这好久,我之过也。若蒙不弃,还请入内奉茶。”因而几人入了府中,一起而至大厅上,大师分宾主坐了。冯紫英便筹措着叫拿好茶来沏上,非常矫饰。
贾环道:“谁说不是呢,我一贯虽少见这媳妇,也听得上高低下夸她。恰是好年纪,就盼着她快好了,和蓉儿和敦睦睦的。”贾琏听他说话如许老气横秋,禁不住大笑道:“你还是个小子呢,倒操心人家伉俪的事儿了。”贾环坐得稳稳的,神情稳定,笑道:“谁让他是我侄子呢?旁人请我操心,我也懒得费那工夫。”贾琏听了这话,更是笑得打跌。
闷闷的回了房,贾环呆坐了一阵,便听窗外有人叫“林女人”,探身一看,果是黛玉来了。
贾蓉正乐着,冷不防他父亲叫他,只得领了命,回房换了出门的衣裳,叫底下人备了马,与琏、环兄弟骑马出了宁府。
贾环见事不谐,忙给贾蓉使了个眼色,将他拽到一边,千万恳求着他再和冯紫英说说。不料冯紫英瞥见了,问道:“这位但是政老爷家的环兄弟?宝玉是你哥哥不是?”
贾琏毕竟是贾琏,当家理事多年,精于世务,心机小巧,只略想了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来意。贾环原也没想瞒着他,这事儿还要贾琏帮手呢,干脆地点头承认:“是,请哥哥代为引见。”
贾琏微窘,强板起脸来喝道:“又胡说,我如何不好过了?”见贾环闻言,又不觉得然似的撇了撇嘴,更加感觉脸上挂不住了,又说:“有事说事,少挤眉弄眼的,没个别统。”贾环这才不打趣他了,才要说,可话到口边儿,又说不出来了,偏头想了想,笑道:“说着话儿几乎忘了闲事儿。二哥哥,是这么着,昨儿我们去那边府里,蓉哥儿他媳妇不是病了好些日子了么?”
才出了一道门,身后传来沉闷的声响,贾环乃至仿佛瞥见了地上四起的灰尘。家中河东狮如许不给面子,贾琏的神采也不多数雅起来。一马抢先的进了正屋,往正中的大靠椅上一坐,神采方放晴了些:“老三一贯是朱紫事忙,现在突然登门,到底是甚么事儿?”
“二哥哥细心笑断了肠子。”贾环绷着脸,带着歹意的提示他。贾琏的笑声堵在嗓子里,咳了两声:“你是想熟谙那位先生?”
好半天,冯家派出去的几个小子返来了,回道:“小的们奉大爷的令,去寻张先生。幸而寻着了,先生吃很多了,也有归家之意,小的们就雇了车将先生拉返来了。只是先生现在醉畴昔了,小的们见先生实在行动不得,自作主张,已将他白叟家送回房去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