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至园门前,只见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门栏窗屉皆是细雕新奇花腔,一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上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腔,雪□□墙下一溜皋比石随势砌去,只这一个外墙,已是不落俗套。那人畴昔叫开了门,开门的道:“老爷过去那边去了。”说着伸手指了指方位。贾环昂首一瞧,劈面一带翠嶂,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恰将全景挡住。但见白石堆砌,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有苔藓成斑,藤萝掩映,此中一条羊肠小径。贾政贾珍并一干人等站在山口处,昂首望着山上,宝玉侍立在侧。
走不几步,便见柳阴中暴露一个折带朱栏板桥来。度过桥去,诸路可通,便见一所清冷瓦舍,一色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脉,皆穿墙而过。步入门去,劈面凸起插天的大小巧山石来,四周群绕各式石块,把内里统统房屋都遮住了,且一株花木也无,只要很多异草:牵藤的攀蔓的,穿石隙垂山颠,如此各种,不成胜记。贾环本看了这山石皱眉,那芳香的异香气味飘到鼻子里,也不由被吸引住重视力。细心一看,却都不大认得。顿时又百无聊赖起来。
贾环心说,我没看过,那就是我写的好不好。只是想不到连贾政这端庄人亦看过。一想到父亲的书房里或许就收藏密敛着一本武侠言情小说,他就感觉好笑。面上却只抬高了声音,回道:“我从一名同窗那边看到的。如何,二哥也看过这个?”宝玉却只是抿嘴一笑,指了指前头的贾政。有清客眼尖,瞥见了他们兄弟的小行动,小声提示道:“二位世兄,快走罢,世翁已畴昔了。”兄弟两个仓猝跟上。
正胡乱想着,贾政已是命宝玉来拟。宝玉也知父亲之意,便道:“尝闻前人有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况此处并非主山正景,原无可题之处,不过是探景一进步耳。莫若直书‘曲径通幽处’这句旧诗在上,倒还风雅气度。”世人听了,死力奖饰:“是极!二世兄天禀高,才情远,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贾政笑道:“不成谬奖。他年小,不过以一知充十用,讽刺罢了。再俟选拟。”说着又问贾环。贾环不料还问到了本身,仓猝道:“二哥说的是,只是我倒感觉‘曲径通幽处’嫌淡了些,莫若‘云深不知处’更佳。”世人听了,连同贾政在内,神采都有些奥妙起来。贾政很看了他几眼,见他一派天真开阔模样,没说甚么,举步出来石洞去。
贾环很不在乎,依着他的意义,请小我一总取了才好,合意的留下,分歧意的采纳再取,如许磨牙儿,实在没意义得很。是以一双眼睛只望着那杏花,策画着甚么时候置块地,也栽植上大片的杏花桃花等花树来赏玩才好。届时在花树底下置一摇椅,摆一书几,或学书,或读书,或睡觉,岂不美哉!宝玉却和他分歧,此时已是完整的鼓起来,等不得贾政的命,便说道:“旧诗有云:‘红杏梢头挂酒旗’。现在,莫若‘杏帘在望’四字。”世人都道:“好个‘在望’!又暗合‘杏花村’之意。”宝玉嘲笑:“村名若用‘杏花’二字,则俗陋不堪了。又有前人诗云:‘柴门临水稻花香’,何不就用‘稻香村’的妙?”世人听了,亦发哄声鼓掌道妙。贾环被他们闹得头都大了,完整明白不到这类文人活动的兴趣地点。要他选,他甘愿归去和丫头们赶围棋玩牌,也不要在这里枯站。想也晓得,如果这类设法被贾政侦知,又会迎来多大的一顿怒斥。他已感觉怠倦,宝玉竟似才起了兴趣,越阐扬洒起来。世人进入茆堂,只见内里纸窗木榻,繁华气象一洗而尽。贾政欢乐,却瞅宝玉道:“此处如何?”此时世人都推宝玉,教他说好。宝玉偏道:“不及‘有凤来仪’多矣。”贾政听了道:“你只知朱楼画栋,恶赖都丽为佳,那里晓得这清幽气象。终是不读书之过!”贾环摸了摸鼻子,只觉膝盖中了一枪。在这一点上,他和宝玉还真是一个审美。宝玉忙答道:“老爷经验的固是,但前人常云‘天然’二字,不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