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大师垂垂的都放开了,就有一夙来浮浪的同窗靠近了贾环,神奥秘秘的笑着问他:“贾三,你晓得这是甚么吗?”手里展开一幅白扇面。现在还用不着扇子,这位同窗的扇子先也是收在扇套里挂在腰间的,这会儿却特地拿了出来。贾环猎奇地一看,扇子是平常的扇子,上题着一首诗:
回了房,蕊书才禀道:“爷恕罪,并没有甚么字帖儿,实是小吉利儿过来有事。”这小吉利儿倒是赵姨娘的丫头。贰内心砰的一跳,诘问道:“但是姨娘那边有事?”蕊书道:“我还没及得上细问呢,不过确是姨娘的事没错儿。我去带她出去,叫她亲身和爷说罢。”说完公然出去,带进一个小丫头来。这丫头极小极瘦,不过十岁摆布,看着还是一团孩气,出去就要跪下给贾环叩首。贾环忙叫蕊书扶起她来,向她扣问细况。那小吉利儿便说道:“本日马道婆来了,不知与姨奶奶说了甚么,姨奶奶就开了箱子与她钱。单婆子还出去写了个契,我妈瞥见了,说与我。”
仲春十二花朝节是林黛玉的生日,贾环不得归去,只备了份礼,又亲笔写了贺寿的帖儿,交由桐叶带归去。人返来时,一并捎来了黛玉的复书,信上说元春有旨,叫姊妹们都住进探亲的那园子里去,现在家里正忙着这件事,议定了仲春二十的好日子搬出来。黛玉内心已选定了潇湘馆,叫贾环帮着留意些装潢安排。
赵姨娘处正闭着门呢,贾环一脚踢开门,大喝道:“别走了这贼婆子!”
这马道婆是个神婆,靠行走高门大户,骗女眷的钱度日。王夫人还叫宝玉认了她做记名乳母,每年使的香火钱灯油钱很多。贾环也听过她的名声,一听赵姨娘和她搅在一块儿,哪还能有不明白的?当下咬牙,问小吉利儿:“那婆子还在不在?”小吉利儿道:“我过来时还在的。”贾环便急往赵姨娘处去了。
他故意恐吓人,便轻手重脚的走到黛玉身后,冷不丁伸手捂她眼睛。黛玉嗳哟一声,叫道:“是哪个促狭鬼儿?还不快放了我!”贾环这才笑嘻嘻的把手放开,要去拿她的书:“这是甚么?我看看。”黛玉忙把书往身后一背,道:“没有甚么。”这一下更叫贾环起了疑,笑道:“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趁早拿出来我看看,好多着呢!”打了个花胡哨,将那书拿来瞧了,倒是一册《西厢记》。黛玉在旁道:“这真真是好书呢,虽分歧道学,可贵是‘意切情真’四字。”贾环面上不显,将书册掷回,笑道:“这算甚么,如许的书,我那边好有一二十册。你若爱这个,尽管拿来看就是了。”黛玉笑道:“本来与我是普通的人,倒把我好唬。”
贾环特长帕子给她,笑道:“别人我不晓得,宝玉哥哥是再没这个心机的。”一句话勾动了黛玉,不声不响,眼泪掉得更加短长了。贾环无可欣喜处,直手足无措起来。
正僵着呢,宝玉来了,才到门槛前,黛玉起家推了他出去,回身将门关上。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蟆更听未真。枕上轻寒窗外雨,面前□□梦中人。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自是小鬟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