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很险恶。
而窗外，娇姿妍态的梨树，正沐浴在图璧四年的第一场春雨中，繁复的枝干上悄悄绽出了点点花骨朵，白雪般皓洁，巧笑般明丽。
阳光穿过陈旧的纱窗照在姑侄二人身上，亦沾上了几分庄严萧索。
“我若真为你好，便该让你跟哥哥嫂嫂他们一同去了，虽落得个逆臣臭名，但一死百了，再不必刻苦。可我保下了你，我要你活着，小采，你可知是为甚么？”
而当梨花最是光辉时，天子雄师得胜返来，班师回朝――
薛茗冷静地看着他流血，陪着一起掉泪。
他这才不动，乖乖站着让她敷脸。
姜画月将江晚衣也送出去后，便立在门边久久不动。姜沉鱼忍不住上前轻扯她的衣袖道：“姐姐，你如何了？”
获得姜画月的允可后，两名宫人领着薛采出去，见到堂下站着的阿谁小人之时，姜沉鱼心中不由一酸，她回想起了初见薛采时的景象。彼时少年权贵，有着天下孩童皆所不及的东风对劲，乘鸾驾，戴金翎，佩希世之璧，敢马前斥妃，敢殿前溅血，眉梢眼角，尽是逼人的高傲。现在，却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粗衣麻鞋，一张小脸暗淡无光。
正如姜夫人所说的那样，不久便盛开了。
薛采此时反而平静下来，悄悄扶住她的手臂道：“姑姑，小采来看你了。有甚么话，出来说吧。”
薛茗至此长叹一声，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很好，你要记得明天姑姑打你的这两巴掌，记着这疼痛的滋味，也记着你明天所立下的誓词。”
薛茗黯然，也不唤他起来，眸底神采变了又变，最后低声道：“我救你，却不是为了你好啊……”
“你还记得我一向服食的那种很香的药吗？”
“但是，我替四十九代薛家几千人一起感谢你！谢你为他们报仇，谢你没有让薛氏就此绝亡，谢你让它重新光辉！”薛茗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道，“薛茗，谢你大恩！”
薛采跟她走了几步，脚步迟缓，姜沉鱼低头道：“如何了？”
姜沉鱼有些绝望，一旁姜画月打趣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传闻婚期不是已经定下了么？再过半个月你就要嫁他了，便这一刻都等不及么？”
薛采的眼睛闪了一下，有点惊奇。
是她执意要救他，是她因一己之私而强留住他，但实在，对他来讲，或许宁肯高傲地死去，亦不屑如此窝囊地偷生吧？
姜沉鱼领了旨，走畴昔将一只手伸到薛采面前，薛采昂首看了她一眼，乌黑的眼睛里没有情感。
薛茗一记耳光狠狠地扇了畴昔，直将薛采扇倒在地，她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薛采的神采变了又变，最后双膝一弯也跟着跪了下去，甚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渐渐地俯下身，在冰冷的空中上磕了三个头。
曦禾绕着他走了一圈，俄然从他颈上拉下一物，姜沉鱼瞥见，恰是那块燕王犒赏的千年古璧。
薛采眼睛里，蒙起了一层水气。
“不要，沉鱼，这类事情……”这类事情讳饰犹不及，如何能够张扬？
“我有话要问他。”
薛采垂下头，没再说话。
曦禾又是嫣然一笑，俯下身凑到薛采面前，无穷轻柔地说道：“真是风水循环转啊，当初在这桥上，你骂我，又惊我之马害我落水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薛采素白的脸上没有赤色，声音降落：“姑姑要我……为薛家报仇。”
宫女答道：“只见马车，不见其人。”
嘉宁宫外，姬府的马车悄悄等待，车夫跳下来翻开车门，薛采正要入内，却又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落在姜沉鱼眼中，俄然有一种很奇特的感受，仿佛是被他看破，又仿佛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