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酸得容落云一颤，脑中现出青楼里的靡艳风景，仿佛耳畔都闯来嗟哦。他一摆手：“无事了，退下罢。”转脸就撵人，仿佛问东问西的不是他一样。
弟子们凸着青筋首肯。
路子一处别苑，醇香浮动，是段怀恪的醉沉雅筑。刁玉良说：“这背面就是弟子的寓所，叫千机堂。”
霍临风直直地立着，像军中站岗的哨卫，目光亦直直的，像现在湛蓝天幕里的太阳。他盯着容落云鼓起的脸颊，明白掌心果核的由来，顿觉烫手。
霍临风又一愣，随后忍俊不由地扭脸喊道：“本日到此为止，下桩回千机堂。”
他寸步未移，断念服磨之下又埋没沉默的体贴，一众弟子抿唇咬牙，反志气愈胜。如此直至傍晚，梅花桩染成红梅色，他问：“可否对峙到日落？”
霍临风道：“四宫主，本日很气度。”
容落云皱眉：“不是你说我露面便下桩？”
霍临风搜肠刮肚地回想，那晚见了很多美人，都姓甚名谁来着？若答容端雨，恐有奉承凑趣之嫌，他含糊道：“……心肝宝萝，甘做她裙下臣。”
霍临风独立桩心：“全数上来。”
他觑向半敞的窗，身后陆准与刁玉追逐步远，这一方静了。踩过一地碎石，他隔着廊子停在窗外，窥见蜀锦被、轻纱帐，帐中探出一只缠着帕子的手来，从小盒中捏了颗果脯。
沉璧殿中，容落云远远目睹，不知不觉咀尽盒中乳糕。他迈过门槛穿过行阵，一水儿弟子恭声唤他“宫主”，他摆着袖、颔过首，至东南角寻一棵密树。
他旁的不会服侍，包扎伤口却甚为特长，容落云倒也听话，乖乖地擎动手给他。棉纱擦拭，点了药粉，容落云含着果核软哝哝地问：“你是那里人？”
待人拜别，容落云回房读书，读的还是通俗晦涩的那本。一口气消磨个把时候，耗得腹内空虚，这才肯从知名居去了沉璧殿。
霍临风无澜扯谎：“部属记事起便与师父在濯沙岛居住，无父无母，不知根在那边。”
容落云默念，桩子比人少呢。
霍临风道：“宫主，我帮你罢。”
容落云赤着脚下床，有些疏松的冠子在脑后摇摇欲坠，冷水净面，拿二三瓷瓶走到檐下。盘坐于蒲团，刚解开帕子便被挡了光，如楼梯相撞时一样，此人一堵墙似的竖他面前。
他逡巡而视，瞄到霍临风和一队弟子挤在角落。
“克日不要靠近藏金阁。”他美意提示，“三哥苦闷，日日架着弯刀发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