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风答：“那也无妨，只是担忧宫主夜宿在外，若腿脚打筋无人揉捏。”
那一顷刻，霍临风瞥见对方的眼睛，亮得他怔怔。
此人姓容名落云，深居简出，非常奥秘。其胞姐容端雨，乃朝暮楼花魁，姐为娼，弟为寇，好一对不要脸面的姐弟。
他转头，讪讪地说：“店家，你们江南公然富庶。”
手掌从脚踝朝上移，厚茧粗粝，解痒但微痛，摩挲至腿肚停下揉捏。五指伸开收拢增加力道，他把容落云的腿弄红了，弄热了，弄得那脚不知不觉踩住他膝头，仿佛他奉迎臣服。
霍临风道：“江湖刀光剑影，许是已命丧鬼域了罢。”
霍临风暗道刚巧，本来那少年很有来头，劫杀骁卫军，掠取命官财，不凡宫的确横行无忌。杜铮凑来：“少爷，怎的隔过二宫主没说？”
世人轰笑，共同地“嘘”声，馆内顿时静了。
霍临风在床内说：“轮获得你来问？”
两年前的暮秋，容落云人性大发，在霄阳城连犯十五起命案，将人糟蹋后，还在床头刻上名姓。不但霄阳城，放眼大河以南，林林总总的采花案，皆留了他容落云的大名。
高床软枕，霍临风蹉跎至深夜，更夫一敲梆便骨碌起来。摸着黑，净面换衣，嚼三块蒸酥充饥。杜铮吃紧点灯，看清了：“少爷，你为何换上夜行衣？”
霍临风瞠目：“……”他是甚么妖妖怪怪，枕着莫贺鲁脑袋睡，做甚，跟那死人贴耳说梯己话么？
口艺人作揖伸谢：“谢公子，您想听甚么，可随心叮咛。”
主仆二人分开，沿街一通走，巴瞧些奇怪玩意儿，经一处热烈小馆，名曰“论茶居”，叫里头的鼓掌抓了耳朵。门窗敞着，小二拎斗大的茶壶逡巡，前边儿，正有口艺人讲故事。
平常夜出哪用穿这个，定是飞檐走壁才要得，杜铮大惊：“少爷，人生地不熟，你去那里呀！”
杜铮情急：“少爷，您省着点花！”卖了一匹马，房费还未补齐，愁死了呀！
他“嗯”一声，没抬眼。
模糊山前，群树如盖，一处别苑落在那儿，二三纱灯昏昏，一窝喜鹊喳喳，古朴如此叫人不由一顿。霍临风当真缓下步子，行着，细思何人安居于此。
悄悄看清，竟是一人。那人身负朗月清晖，身披月白纱袍，层叠之间扎紧的细腰若隐若现。两手空空，脑后轻束一银丝冠，余下乌发如云融进浓浓夜色，浑身轻若白羽，似只振翅回旋的飞燕。
恍然间，只觉万丈银河光影色……不敌那一点眼中星。
分开论茶居，霍临风没了闲逛心机，打道回府，闷在堆栈闭了流派。杜铮见状，挨在床边问：“少爷，您有何筹算呢？”
霍临风打趣道：“怎的，想去寻点乐子？”
杜铮惊得倾身：“少爷，咱塞――”主子冷脸，他忙噤声。内心默道，咱塞北的小春台也旖旎得很，却未曾漫天要价。
只听口艺人道，不凡宫居城南偏东，宫内弟子者众，皆通刀剑骑射。西乾岭看似繁华，然，路无官兵巡街，城无兵丁驻守，城中做主之人，非官非兵，乃不凡宫四位宫主。
天气浸墨，容落云安坐檐下蒲团，并着腿，如同书院受教的弟子。霍临风半蹲在外头，相互相对，姿式如包扎那次一样。
霍临风说：“夜里出行，不穿夜行衣穿甚么。”
霍临风似等这句：“若睡前揉一揉，便不会打筋了。”
剥一颗吃一颗，霍临风这少爷当得利落，不经意打量四周，瞧见河边坐落一六角楼，楼脚下白白朱朱，满是江南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