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落云问:“若我夜宿朝暮楼, 难不成你等一夜?”
他别开脸,脸颊贴住地板,冷得一颤。未搭那手,他侧身爬起,赤着腿脚连连退入厅堂。“揉好了,没你的事儿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就是他现在的德行。
他愣住,这白痴在做甚?!
杜铮一抖:“……弟弟。”
霍临风说:“部属服膺。”说罢语气一换, 染着靠近, “午厥后瞧了多趟, 想着宫主入夜总该返来了,因而端方等着。”
他问:“冷不冷?”对方点头否定,脚指却微微伸直。
达到城西的坊集,人稠铺密,叫人目炫狼籍,容落云走马观花,干脆下驴与霍临风并行,边聊边走,颠末一处摊前愣住。
待对方近至身前,霍临风乐不成支:“宫主,早。”瞧瞧驴脸,再与容落云对视,“没用饭罢,吃不吃蒸饼?”
人一走,知名居蓦地无声。
第三道子门后,霍临风已经到了,还捧着伙房刚做的蒸饼。吃到第二个,目及远方微微一怔,百步开外,容落云竟骑着一只小毛驴,慢腾腾靠近,脑后马尾肆意闲逛。
霍临风见状一怔,憋不住笑起来。
霍临风道:“也好。”低头卷下袖口,边卷边说,“那我投其所好,寻一口刻画闺阁之乐的,仙裙环佩,椒乳玉丘,想必宫主必然喜好。”卷好抬首,厅中灯火昏黄,容落云叫他挖苦得面红。
杜铮撩袍拭泪,小厮参军走,丫环望其归,却天不遂人愿,少爷将丫环收了房,待七年后小厮当大将军返来,只剩物是人非。
天气浸墨, 容落云安坐檐下蒲团, 并着腿,如同书院受教的弟子。霍临风半蹲在外头, 相互相对, 姿式如包扎那次一样。
掌声雷动,杜铮捧着小碗要赏,一圈绕完行至窗边。少爷!他瞧见霍临风,眼中顿时蓄水儿,又瞥见容落云,因而把眼泪生生倒流归去。
十来口陶缸垒着,容落云欲买素面无花的,何如素面的太大了些。正纠结难定,霍临风走来身边轻巧地说:“大有何妨,再给你捉几条鱼便可。”
那杜仲已达千机堂,拐入竹园才松了口气。
一处摊前停下,容落云兀自遴选,那主仆二人等待。杜铮小声问:“少爷,怎的当大弟子还陪逛呢?”
霍临风发笑:“明日我要接兄长过来,要不要同去坊集逛逛?”
二人出宫去,初晴的天,影子照出来淡淡的,一个只顾着低头吃饼,幸亏另一个牵驴走得很稳。
实在不能怪杜铮,主子一入宫门将他忘怀,他只好找些事做。讲故事省力,他随便说说北边的妙闻,便能引得听客欢乐,得恁多赏钱。
容落云睇眄四周,围廊、白果树、二三蒲团,仿佛无甚不当。他快步走近, 余光扫到东隅鸽笼,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后我不在时,不准擅闯。”
容落云认命地点点头,不甘不忿,比如赶鸭子上架。霍临风笑着辞职,回身披星戴月,衣摆甩动散落一起漂亮神情。
“你哥哥和你好不像。”他说,“看来一个随爹,一个随娘。”
霍临风说:“还给捏肩捶腿呢。”
怪不得脸颊贴住地板时很冷,本来他的脸太热了。
因而他又问一次:“要不要同逛?”
今晚惊险,若非他耳聪手快,恐怕要被容落云逮个正着。为了讳饰,还说些体贴的酸话,为了逼真,还蹲于檐下为其揉腿。
他一头雾水:“连夜飞回辛苦了,吃食儿去罢。”
霍临风掩着心虚,为容落云将茶斟满。恰逢杜铮拍案,故事讲到高/潮,四周茶客竟纷繁落泪,细心一听,讲得是北边一深门大户,小厮与丫环私定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