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容落云的轻功他见地过,缥缈如鬼仙,忍不住问:“二宫主练的是甚么轻功?”
容落云用气音说:“你逾矩了。”
这时曲毕,周遭歌颂不断,他被嬷子拽着讨嘉奖。“甚好……”他对付一句,再昂首,雕栏处那人踪迹全无。
在塞北未登太小春台,到西乾岭却入了朝暮楼,如果叫父亲与大哥晓得,恐怕军杖和筋骨要双双打折。
这是间上房,开着花窗,挽着竹帘,一道月白身影掠入房中。他悄悄落地,熟门熟路地取了引火奴,踱至榻边将一架三彩灯点上。
杏酪食尽,他抿抿嘴。容端雨嫌道:“又不是无人管的伶仃汉,帕子绣了好些,还不拿来擦擦?”
两人遥遥对上,霍临风心头骇怪,风尘女子却姿容出尘,倒像高门大户的令媛女。待容端雨出来,他看清,眉眼果然与月白影子类似。
霍临风蹲在岸边捧水净面,用刻薄大叶卷成三角斗笠,盛了水,给容落云洗漱。起家转头,却见刁玉良啃昨日的剩鱼,周遭了无容落云的踪迹。
霍临风理亏,蓦地松了手,又用一声轻咳讳饰。紧贴一夜的手心湿漉漉的,暖出一层汗水,他随口转移重视:“四宫主,昨晚冷不冷?”
刁玉良占着嘴,只尽情一仰脸。
小妓色变,拧着杨柳腰走了,半晌又来位清倌。霍临风一觑,只从艺的清倌抱着琵琶,与他对一眼另有些羞。
四楼花窗,容落云窝在榻上又造一梦,手臂搭着窗沿儿,叫风吹拂了广袖。
“二哥……”他哀怨地唤道,“杜仲……”
车舆内再无旁音,一顿鼾声中掺两味安稳呼吸。
刁玉良点头:“冷是不冷。”盘腿抱肘,不大利落地说,“却恶梦缠身,我梦见被抓入一家黑店,那掌柜好生凶蛮,见我细皮嫩肉便起了歹心,要杀我做肉饼。”
“刚点灯,”容落云欠了欠身,“这么快便寻来,你一向盯着?”
问话的女子乃朝暮楼花魁,容端雨,床边安坐的便是不凡宫二宫主,容落云。
霍临风已然闭目,不该不睬。他本乖乖地躺着,没招谁没惹谁,姓容的先伸手碰他。碰还不算,静脉、掌纹、五指,全触摸一遭,看手相都没这般细心。
“蓼蓼者莪……哀哀父母……”唱的是《蓼莪》。
霍临风初入风月场,扮作无情客,哪懂恁多?闻言久久不答,耳后模糊发烫。嬷子经历老道,靠近小声问:“公子,莫非您想要小倌儿?”
容落云的胞姐乃朝暮楼的花魁, 申明边幅国色天香,那以此推来,容落云的姿容想必亦非等闲。
这话辱人又挑衅,可引诱也极大。管事的嬷子赶来献媚:“公子莫恼,朝暮楼如果没斑斓姐儿,那江南哪另有美人?”说罢拍鼓掌,“唤宝萝女人。”
容落云说:“不必,等他走顿时任,到时长安的切当动静也就送来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纵使霍临风短长,也是孤掌难鸣。
霍临风皮肉一紧,叫浪荡姐儿搭了肩膀,微僵。这青楼平分门别类,面前这位,便是卖身的小妓。他面无神采道:“听闻朝暮楼的美色值得人朝生暮死,本日一见,不过如此。”
嬷子考虑半晌,在坐这么多人瞧着,朝暮楼怎能失了信誉。“去,”她捋一捋胸脯,攒足势头,“请花魁端雨女人!”
外头声色惑人,他悄悄的,像来错处所。一阵莲步忽至,藕臂排闼,暴露张祸国的脸来:“落云,何时到的?”
婢子叫得急,容端雨却沉稳,凭栏低望,一眼瞥见被簇拥的霍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