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飘出来的物件儿,秽着呢,谁晓得掠过那里……这祖宗还拿着瞧!
事已至此,财帛散尽难再寻,杜铮将盆翻过来,舀几瓢水持续搓洗。刚搓两下,他猛地奔到床边,死死盯着那手帕。
杜铮哼道:“这都捉襟见肘了,还能豪掷四千两听曲儿,很多大的胸怀哪?怪不得您是少爷我是奴。”
霍临风脱口而出:“少歪曲人,我就听了个曲儿!”
嬷子道:“等会儿便睡喽。”她端着汤盅,搁下,去奁匣里取三把梳,“公子,你喝汤,老奴给你梳头。”
这时来人拍门,是老嬷子。昨夜还穿戴金丝裙褂,戴浑身金玉,现在换得干清干净,深蓝里子乌色袍,发间仅一只银钗。
男人们一步三转头。楼中面面花窗也开了,裙钗摇扇相送,冶叶倡条飞眼儿呼喊,给这粼粼长河作了道郎妾情深的装点。
杜铮被噎死,不言语了,坐在桌边耷着脸。霍临风慢悠悠下床,小吃几口,没昂首,夹块豆腐扔对方碗里。杜铮一愣,青了半天的脸面逐步退色,捧起碗,宝贝似的嗅嗅。
刁玉良跟着一惊,那些弟子顶多背后嚼舌,哪敢偷钱?他睨一眼陆准,翻窗进屋都吵不醒此人,别是只猪捏的妖怪。
段怀恪问:“老三,你比来劫过何人?”
他说罢跳下,临走还拿俩菜包,风风火火地奔了藏金阁。朝阳东升,他进屋,见陆准撩着里衣晾着肚皮,鼾声忽高忽低。
短短数日,他又经常跟从,未见这少爷勾搭旁人。就算有,哪个良家女儿半夜与人厮混?不消揣摩了,定是那长河边的朝暮楼!
“少爷,”杜铮开口,“你堂堂一名将军,怎能去朝暮楼睡小妓!”
一夜未归, 一身女人味儿, 一块小手绢, 昨夜不定干甚么风骚事儿了呢!
霍临风理亏:“我又没说话。”
那帕子是容端雨送他的生辰礼,畴前家中种着白果树,以是绣了白果叶。他暗自怅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纠结一番悄悄走了。
罢了,迟早要洗,霍临风懒得理睬,蒙上被子沉甜睡去。
霍临风脸一红:“你才女人味儿,烧热水去。”
“谁呀……”陆准咕哝,眯瞪眼睛一瞧,“大朝晨扰人繁华梦,混账。”
真奇怪,主子问起主子的话,霍临风用心气人:“对啊,我夜探不凡宫得了银两,而后去朝暮楼欢愉,两不迟误。”
回不凡宫。
霍临风温馨用饭,招摇的风月馆也好,陋巷的暗门子也罢,他都无甚兴趣。倒是有一处,他从见到便猎奇,正欲问,涌来五六民户,店家忙着号召去了。
容落云挂着一脸水滴,苍茫地在房中寻觅,偶一望窗边便明白,定是探动手时掉了出去。他扑到窗沿儿上,低头四顾,除却来去的人头哪有甚么旁的。
擒龙阵,可擒神龙,看看是那人的轻功短长,还是他的奇门要术精美。
佛来困佛,鬼来捉鬼。
陆准道:“在城外劫了一队骁卫,是长安来的官伍。”
刁玉良告状:“二哥,老三的藏金阁失窃了。”
说着爬起来,穿衣净面,坐镜台前拔拔眉毛,针鼻儿粗细的羊毫蘸一点墨,在眼上点颗聚财的小痣。
杜铮再不敢问, 心中却不平,干脆使上拉磨的力量擦背,深一道浅一道,几乎擦掉霍临风的旧疤。洗好,霍临风上床, 作势补眠。
杜铮看痴了:“少爷,江南的姐儿当真千娇百媚……”
容落云掐一把那面庞儿:“要你诚恳待着。”放手,大步出了厅门,对着邈苍台上练习的弟子命道,“十五人一队,自拟三队,听我令子列擒龙阵,彻夜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