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背影来去如风，容落云一晃神，这处拐角只剩他一个。阶上落着一物，他拾起来一瞧，再三怔住。
那是只信鸽，振翅千余里，扑入西乾岭朝着东南边向。飞太高墙，掠过屋院，终究回旋至火线山脚。乌溜溜眸子一转，冲着白果树下的人吃紧飞去，收回一声轻啼。
无独占偶，对方看清是他，也一脸怔怔。
霍临风却堵着不动：“楼上寻不到空位，你不必上去了。”
一十七年前，朝中另有一太傅，名曰唐祯，其形貌也昳丽，其才情也拔群，有惊世之才。更通奇门要术，尝著《孽镜》一书。
浅灰色，绣白果叶……清楚是他的帕子。
刁玉良说：“二哥，你来晚了，不到晌午席便开了，人来人往改换了三拨。”
踏破铁鞋无觅处，霍临风定神，高大身躯挡着人家的来路，还站高一阶，得个俯视对方的姿势。他想，面前这活生生的……便是容落云吗？
容落云仍立着，抬头瞥见碎星伴皎月，叫人舍不得回房。他踱回檐下，吃完搭着小毯，枕蒲团观星。
陆准支吾道：“我当初也是大弟子，你汲引我做了宫主，倘若招来一个顶好的……会代替我吗？”他模样哀切，并掺杂一丝耻辱，“我不怕被代替宫主之位，怕你不对我最好了。”
陆准喜道：“当真？我马上安排人去监工，二哥信我！”
霍临风半信半疑，大步流星前去，及至榜前终究看清。“比武招人？”他眼眸忽亮，既入江湖当然要与妙手过招，这不恰是天赐良机？再往下，赏金千两，那房费也能还清了？
堂堂小侯爷，沦落到吃贼匪的宴席，偏生霍临风一脸对劲：“不但要吃不凡宫的流水席，还要赢不凡宫的千两赏金。”
那是波旧事。
自失窃以来陆准便没睡过懒觉，更鲜少外出，恨不得时候看管藏金阁。他入房中见容落云蜷在床上，因而跪坐床边：“二哥，大哥说要比武招人，一早便喊人搭台。”
徐正乃不凡宫一等大弟子，客岁这时走的，朝暮晨昏竟已一年。容落云追来，心中了然，他叮咛：“去罢，替我与大宫主上柱香。”
话音未落，段怀恪已然掠出，半晌将黑影追上。这才看清并非贼人，而是两名宫中弟子，皆穿黑衣，各自怀揣一刀纸花。他问：“夜深何事？”
榜已贴，台正搭，不凡宫大摆流水席，诚意实足。再加上四位宫主亲身待客，动静必然传播缓慢。
说罢一昂首，似见窗外白鸽飞过。
容落云环顾一遭，吵嚷不堪无从落脚，他寻到楼梯，欲上楼择处净地。
霍临风低声：“鄙人莽撞，竟冲犯了二宫主。”对上容落云的一双眼，他不由低声化作轻声，“来日比武大会拔得头筹，再与宫主赔罪报歉。”
霍临风在一旁听着，想的倒是……容落云晌午要来？
容落云眼睫忽闪，回了神：“无妨，让让。”
陆准傻笑：“莫挖苦我嘛，我这些天不时盯着，瞥见银子都要头痛。”他靠近撒娇，却被容落云揪住耳朵，扯得他更近，“二哥，你手好凉。”
容落云望着对方走远，发笑半晌。
那两名弟子分开，容落云和段怀恪相对而立，不免失落。每年都有弟子丧命，旧的死了再添新的，实则一向在落空。
城内喧哗，动静一传十十传百，堆栈前的街堵得水泄不通。容落云骑马而来，推测般，径直换路从后门入了堆栈。
难怪一早跑来，说东讲西跟进跟出，原是担忧这些。容落云拍拍对方肩膀：“老三，我拿你当亲弟弟，谁也代替不了，老四也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