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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声音一下子进步了:“小声点,小声点,犯得着吗?归正我老了,不怕。”房间里没有父亲,母亲的声音降了下来。
“大女人了,要爱标致。来,头仰起,梳个独辫子,两边乱发今后拢,让头颈和耳朵暴露,让你左脸边的痣现出来。脸上有颗痣,吉星高照,厄运全消,不会像你大姐这么命苦。”
可贵大姐提到百口福佑,我只好朝阴暗的石壁拜了几拜。大姐又摸到潮湿的石壁下,捧了一掌水,低头喝了下去。她让我去喝。我想起我们院子墙后从坡上无数家流下来腥臭的阴沟水,连声说“不”。大姐弯下身,又捧了一掌,送到我嘴边,水从她手指缝里一滴一滴地漏着。“菩萨水,香的,治百病。”她当真而倔强地说。
“说甚么?”大姐却反问我。
我的话未说完,母亲手一甩,把碗撂回柜上。她扶住绷子床的柱头,干呕起来。“水馆子的包子。”母亲恶心肠点头,她接过我递上去的湿毛巾,拿在手里坐在床沿上。
大姐用水洗过脸,“啷个家里一小我也没有?”她边问,边拉开五屉柜抽屉,取出一把断了齿的木梳,又找到四姐用的一个小圆镜。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对着小镜子梳一头乱糟糟刚烫过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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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子肉多奇怪,可水馆子的肉从哪儿搞来的?并且鲜得要命,比味精还鲜。说没证据,也有证据。”母亲说和她在一起抬了一两年石头的联手,联手三岁的娃娃也是那阵子失落,连个影也找不到。联手最早一提及泪就吧嗒吧嗒地掉,厥后不哭了,就跳进中学街操场坝那口古井。尸身烂在井里发臭才被发明。那口井也就封盖起来。母亲说这个联手最好,在一起抬杠子,从不把绳索往母亲那头移。
“你呢?”父亲没拿。
母亲说不在那边。她扳起枕头摸摸,一支小巧的口琴从枕头里滑出。我伸手去拿,母亲一把挡开,模样不是很凶,却有点出乎我不测。母亲怎会有这东西?看上去是甚么心肝宝贝似的,并且她犯不着对我如此。我从小没有玩过任何乐器,不管哪件乐器都不会,玩具,也只玩过一个母亲手做的布娃娃。
大姐收起笑容,说:“好吧,你想晓得甚么?”
她笑着说,她就是不先回这个家。她到之前一起下乡的朋友家去串门,就是要让母亲晓得了不舒畅。她俄然想起甚么似的,“哦,妈呢?啷个不见她?”
看到母亲是真焦急了,我也惊骇起来:“好久了……不止一次。”
“大姐已经返来了,明天早上有人瞥见的。”
她从我身后走到我面前,看看,让我坐着不要动。
“你真会说话,肉包子会剩?”我说完这话就一声不吭了。父亲和我舍不得吃,母亲和我还为这包子吵了一架。大姐在家里虽排行老迈,却像最小。母亲说她比家里哪个孩子都会来事,发“人来疯”,一点不懂事。
我一步跨出房间,把房门摔上。
我半年多未看到她,她没大窜改,脸圆了一点,身子丰腴了一些,眸子比之前更灵动腾跃。
她的题目恰是我的题目。我说中午母亲还在,厥后我下楼母亲就不知到哪儿去了。
街道办事处的干部动员她说:“长江三峡美如神话,巫江山里的鱼像桶那么粗,煤用手帕包都不会黑。那是个好处所啊!”她信赖了,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刊出了都会户口,她想与奖惩她的同窗教员比比哪个最反动?
“饿死了!饿死了!”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