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臊红了脸,宫里没人不晓得天子把她从慈宁宫扛到养心殿的事儿,仿佛她侍寝是顺理成章的,连李总管也给绕出来了。
“甚么事儿也没有,”她淡淡的说,“您曲解了,万岁爷守礼自律,并没有对我如何样。”
“臣惶恐,臣也冤枉,请万岁爷替微臣做主。”寿大人虽有惧色,更多的倒是不平的倔强,他作个揖道,“事出有因,圣上容禀。”
天子一听,两边说的都有理,平白的也不好断,只道,“朕这老娘舅看来是做不成的。要弄个水落石出也不难,把郎中和稳婆找出来就成。朕瞧着交大理寺查办吧,不偏袒谁,也不冤枉谁。”这一团乱麻绞得人头疼,他挥了挥手,“清官难断家务事,到底朕在这上头也有限,问过了朕也晓得了,你们跪安吧!”
老北京祈份上的人没事儿爱揉胡桃,一则解闷子消闲,顺带练练五指的矫捷性,怕上了年纪手脚不听使唤;二则多少也有些显摆的意义,在四九城里闲逛,您如果不遛鸟、手上揉俩胡桃,缺了那份骄奢之气,您都不敢往有家底儿的大爷中间站。
天子瞥见她缓缓扬起笑容,那明丽旖旎的姿势,另有弯弯的眼儿,乌黑的贝齿,皆叫他失了神魂。
锦书唏嘘道,“当真是乱成了一团浆糊,那二位大人都是一肚子委曲,不会到外头打起来吧!”
天子看着耿宪忠道,“这么说来,耿大人是告黑状了?”
崔摇了点头,“我不值甚么,你尽管当好差,别惦记我这里。我虽是个废人,却也晓得老百姓的人道伦常,做爹妈的哪个不盼着后代好的?既然你给我脸,叫我声干爸爸,我就得有个做长辈的样不是?你放心在御前当差吧,李玉贵那儿我拜托过了,没有难堪你一说。”崔端茶喝了一口,笑了笑又道,“也许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有主子护着你,你不能有甚么不顺利的。可老话说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现在树大招风,保不齐有人下绊子使坏。万岁爷就是个千手千眼的菩萨,也有顾及不到的处所,何况政务又忙,不免疏漏,下边有人照顾着你,我也放心。”
她嗯了一声,“这但是您说的,金口玉言,不能忏悔的。”
耿宪忠跪下磕了个头,拱手道,“万岁爷,您不能听他一面之辞。家姐夙来善性儿,如何能像他说的那样?明显是阿谁小妾坐不住胎,年下就喊肚子痛,进了三九头天就见了红,家姐打发郎中请脉,已经是胎死腹中了。死胎不拿出来,大人也没命,数九寒冬的,鼻涕都冻成了冰茬子,半夜里请稳婆来接生,跟着巴巴的熬到大天亮。”耿大人嘲笑道,“寿大人当时候在保定府办案子,返来听爱妾一哭,三句话不问,抡起葵扇大的巴掌就打人。是啊,嫡妻人老珠黄,如何及如花美妾得人意儿?只是您好歹也掌管督察院,后院失火都闹不明白是如何回事儿,我如果您,都没脸领朝廷的俸禄!”
天子非常欢愉的答允,“朕毫不忏悔。”
天子瞥了一眼寿国方,“晓得朕为何宣你南书房来见吗?”
锦书躬身道,“回万岁爷的话,主子给老祖宗送春袜子去的,在那儿停了未几会儿就返来了。”
书房内侍立的寺人宫女,都被李大总管的一个眼神支了出去。锦书见状也不动声色,挨畴昔代替了顺子服侍文房,一边研磨一边暗揣摩,这会儿可不能掉链子,既然甩开了脸子,便可着劲儿的奉迎表靠近吧!反正为了出宫拼上一拼,豪杰还为五斗米折腰呢!何况她换的是后半辈子自在安闲的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