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拍了拍天子的手道,“不是这么说的,再写一幅难是不难,只不过糟蹋了你当初的一片孝心。”
“万岁爷尽管放心,这是主子的本份!”塔嬷嬷笑着一肃,“恭送万岁爷!”天子点头上了肩舆,塔嬷嬷站在檐下目送,一溜寺人前呼后拥着明黄的步辇,渐渐向广场以东的永康左门迤逦而去了。
李玉贵额上的汗涔涔而下,一迭声道,“主子已经措置了阿谁宫女,打了把子,充到掖庭做杂役去了,请老祖宗息怒。”
李玉贵晓得太皇太后并不当真见怪,便觍着脸道,“哎哟,我的老祖宗!借主子一百个胆儿主子也不敢啊,万岁爷恰是胃口大开的时候,我这么没眼色的冒莽撞失打断了,坏了万岁爷的雅兴,那主子就该被活剐了。”
两人正谈笑着,模糊闻声宫门外有击掌声,不一会儿出廊下就有划一的问吉利传来,塔嬷嬷扶太皇太后坐好,捋平了紫羚褂的下沿,走到门前打起了翠绿洒花软帘。
边上立着的李玉贵见氛围和缓下来,祖孙两个又其乐融融,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悄悄抬手抹了把汗,蹦哒了半天的心总算按回了腔子里。
太皇太后极欢畅,对塔嬷嬷道,“瞧瞧我们万岁爷,真是个孝敬的好孩子,不枉我疼他一场!”
天子道,“平时政务多,太和殿养心殿的两端忙,一时歇下来了真有些不风俗,反恰是闲着,就想着来给皇祖母存候。”
天子出了华盖,太阳照在身上,日光并不算激烈,却仍令他感觉刺目,抬起手臂挡了一下,怔忡着透过指缝的间隙往天上看,云层连缀,虽未几,却丰富,从间隔的处所望畴昔,天蓝得像海子里的水,又清透又敞亮。
太皇太后叹道,“你没甚么错,是服侍的人不殷勤,既然当不好差,那就要重罚。”
塔嬷嬷恭恭敬敬道了个“嗻”,天子垂手退后,甫出了西偏殿的门,候在月台下的御前侍从们迎上来,簇拥着天子往宫门外去,天子对塔嬷嬷道,“嬷嬷归去吧,请嬷嬷代朕好生照顾太皇太后。”
天子手里的银匙在碗里渐渐搅动,停了停,想起了阿谁整天乐呵呵的弟弟,长亭那人是个招人喜好的,天大的事于他来讲也就是芝麻绿豆,偶然候没心没肺,和他谈吃,他能和你说上三五个时候,是天生的有福之人,这趟出京,除了每月一本折子,还会给他写私信,满纸的所见所闻,没甚么忌讳,荒唐又别致,这个闲散王爷,他是当得真是有滋有味。天子不自发的勾起了嘴角,“他是撒出去的海东青,在外头欢实得很。云南的政务办得差未几了,前两天上折子,说是已经解缆回京了,路上要走两个月,三月头上差未几就到了。”
前一瞬还笑吟吟的太皇太后刹时沉下了脸子,“莫说是在御前当差,就是外头做小买卖的也晓得出摊要带上家伙什,她吃甚么饭当甚么差?如何连服侍用的东西都忘了?天家讲究四平八稳,御前的人更要经心,天子要用茶,没有现成的侯着,还要叫人仓促备了壶盏来,这像甚么话!”